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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3月2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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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宁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8年03月21日   09 版)

    天桥垮塌之后

    约960吨重的桥身突然砸向了18岁的女大学生亚历克萨·杜兰。3月15日下午,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一座在建的过街天桥坍塌。杜兰的遗体第一个被发现。

    这座天桥的建设,原是为保证附近高校学生穿行马路的安全。但是没想到,它会引出更大的安全事故。

    最令人遗憾的是,事发前两天,一位过街天桥工程师向佛罗里达州运输部门发了一封语音邮件,提到发现天桥有一些裂缝,这是不好的现象,必须马上修复。由于工作人员当日出差,直到事故发生后,这封预警邮件才被发现。

    如果邮件能被看到,悲剧或许可以被避免。但是这远不是事件的焦点。美国媒体调查后发现了一个充满矛盾的现象:该桥梁的承办方,一边接到越来越多的美国政府订单,一边又是十年来十几起诉讼的被告。就在本月,该公司在迈阿密机场建的临时桥也倒塌了。

    偶然性之余,这些谜团似乎在暗示着某种必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天桥垮塌,也不仅仅是一个错过邮件的事故。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尚不能简单断定政府与企业间存在猫腻。我们只知道,追根究底才是正确的事。如果那家公司遭遇的十几起诉讼、本月刚刚坍塌的桥或是工程师的邮件,任一环节得到了刨根问底式的追查,都可能让杜兰顺利通过那座桥下。

    只是可惜,所有的假设都发生在事后。除了带来更多的遗憾,这些“如果”早已与逝去的生命无关。

    核事故之后

    天灾发生在瞬间,善后却需要漫长的时间、充分的依据和足够的理性。

    七年前的福岛核泄露事故让数以万计的当地民众背井离乡。但是今天我想说的故事,不是事故的惨痛后果,而是一桩官司。3月15日,日本京都地方法院裁定政府及东京电力公司都没有为核电厂事故做好防范工作,有责任对其中110名的起诉人赔偿,政府要负责的赔偿额约1.1亿日元。

    在胜诉的110人之外,还有64人的起诉被驳回。有人就此发问,“这还用打官司吗?”“本就该国家赔偿的啊。”在自然灾害及其引发的巨大伤痛面前,这种疑问在一部分人心中变得理所当然。背后的逻辑非常单纯:死者为大,受害者为大。

    资料显示,核灾难后,1.2万人提出控诉,分为30场官司在日本各县审讯。究竟是日本政府和东电均须负责,还是仅由东电负责,不同的法院给出了各自的答案。原告与被告的分歧在于,以当年的科学水准,能否预见15.7米高的大规模海啸,并采取有效措施防范事故发生。

    一桩桩官司还在日本各县持续进行着。分歧会存在,严谨的科学论证不会停止。在法庭上,没有因死亡、流离带来的讳莫如深。其实生活中也不该有。如果人祸躲在天灾的身后,那才是真正违背了“死者为大”的善意。难过应止于情绪,而悲伤后的进步则需要理性。

    记者被杀之后

    在斯洛伐克,一位调查记者在家中遭遇枪杀,引发了该国近30年来最严重的社会抗议。斯洛伐克总理也因此递交了辞职信。

    这位调查记者名叫让·库什克。上月25日,27岁的他和未婚妻的尸体在其家中被警方发现。二人头部、胸部中弹。随后,库什克任职的媒体刊发了他生前未完成的报道,直指该国政要可能与黑手党勾结。

    基于长期以来对当局的不信任,该国民众的怒火迅速被点燃。成千上万的普通民众走上街头,举行全国性悼念活动。他们认为,这篇调查报道是导致记者被杀的直接原因。政府悬赏100万追凶,报道所涉相关人士一概暂停职务。

    政府和反对派围绕着记者之死互相攻讦。一方指责政府应为记者之死负责,一方则指出,反对派不应利用悲剧来达到政治目的。

    这位记者生前一直在调查和报道斯洛伐克政商勾结逃税和欺诈的行为,并将矛头直指执政党和总理罗伯特·菲佐。对于库什克来说,他的工作用另一种方式更激烈地完成了。这是对他逝去生命的某种慰藉。但是,在那片缺乏信任的土地上,连同他的死亡本身,还有他希望完成的调查,都可能变成一笔糊涂账。我的这位同行会感到欣慰吗?我不知道。

胡宁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8年03月21日 09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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