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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多人的微信群里，33岁的张小荣（化名）等待玩家下完注，他熟练地发包、计分。开一局只需要5分钟，下注、开局、下注，赌局像车轮般滚动。
“我们没什么套路，就是和玩家对赌。”玩家们少则下注几百元，多则1万元，最高赔率达70倍。作为庄家，张小荣的输赢全凭运气。每天晚上，他抱着手机睡着；一大早，又准时起床建新群、拉玩家，日子如此反复，直到去年8月17日被江苏盐城警方抓获。
起诉书显示，从去年1月开始到被抓，张小荣与多名合伙人经营“百事”微信赌博群，合计收取赌资近2000万元。
6月初，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在盐城看守所采访了这名微信红包群组织者。
福建省建瓯市迪口镇是张小荣的故乡，小学毕业后，张小荣就辍学到镇上当服务员，一个月工资不过两三百元。
他学厨师，几年后跟着姐夫到上海开了小饭馆。他走出了大山，成家有了孩子。可没想到，女儿两岁时被诊断患有先天性脊椎病。
为了给女儿治病，张小荣欠下30多万元债务。女儿一天天丧失行走能力，欠债一天天增加，生活重担压垮了夫妻俩，两人选择了离婚。
但他们依旧为女儿奔波。前妻在医院负责照顾女儿，张小荣则负责挣钱买药。“那段日子我想挣钱想疯了”，但他在姐夫饭店做厨师每月工资只有4500元。
之后，张小荣尝试用某个App进行网络众筹，最终只筹到了3万多元，达不到提现的最低标准。无奈之下，他决定回老家再“碰碰运气”。
“亲戚都借遍了，而女儿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救命钱’。”走投无路的张小荣想起了儿时的玩伴。当时，有老乡在聊微信赌博群，这个创新的“玩法”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来钱快。”其中一个伙伴说，他曾经加过几个微信赌博群玩过几把，“邻村几个人靠这个赚了不少钱。”
于是，4名伙伴聚集在一起，各拿出两万元，以参股投资方式，建立了一个名为“百事”的微信红包赌博群。
“这是仿造彩票的赌博方式。”盐城经济开发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高红梅介绍说，该群游戏规则为：由庄家发5个总额为5元的红包，群里任何人都可以抢红包，以每个红包金额的最后一个数字为中奖号码，每局共5个中奖号码，分别是0到9中的任意一个数字。
“参赌人员先要扫码向财务人员交纳下注的赌资，猜每局开得的数字，猜中即赢钱，猜错即输钱。”高红梅说，每人每次投注金额最低50元，最高1万元，“庄家根据玩家猜中数字多少设定赔率高低，猜中数字越多赔率越高，最高达70倍以上。”
微信红包赌博群组织者之一张强（化名）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采访时说，赌博群规则太过“公平”，属于和玩家对赌，输与赢全靠运气。正常每天输赢5万元，最多一天赢过十几万元，最多一次输过20多万元。最后，他选择退出。
“精神太疲惫了。”张强回忆说，三四个人蜗居在一个几十平方米的小套间，从早到晚手机不离手，输了想回本，赢了还想赢更多。“早上起来照镜子，丢了魂一样。”
赌博群暂停5天。张小荣很迷茫，忙碌了4个多月，没想到还亏钱了。“已经完全上瘾了，还想再试试。”他和另一名合伙人决定，把卡上的7万元全部投进去。
“要来就来票大的。”他们又拉来另外两名老乡“入伙”，每人投入3万元。时来运转，一连好几天，他们一直赢钱。
家在盐城的90后顾伟是“百事”微信赌博群的老玩家。2016年，他被拉到一个名为“动感”的微信赌博群，刚开始赢了几十万元，后来慢慢输掉近百万元。2017年1月，他被拉到了“百事”微信赌博群，短短6个月，他一共输了将近50万元。
“平均5分钟能玩一把，一天输赢有好几万元。”顾伟说。每天赌博结束，张小荣会对一天内输钱的玩家“回水”，输掉500元以上的玩家可获得12%的返现。顾伟把这看作是“回头钱”，每一点“回头钱”都会让他更为疯狂地投入赌局。
他在微信赌博上输掉了200万元，为了筹集赌资，他甚至瞒着家人将用于结婚的140多平方米的婚房卖掉。后来，顾伟的父亲发现后，到盐城治安支队报案，警方根据此线索，查获了该案。
去年8月17日，张小荣被盐城警方抓获。“我之前也没犯过什么事，当时心里就猜到是微信赌博群，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据盐城警方透露，福建南平某乡镇有不少年轻人从事组织微信赌博，这次抓获的嫌疑人以90后为主。“还有股份制、传帮带，有人在几个微信赌博群里同时任职，身份相互交错。”
与张小荣一样，张强也一直觉得“赌博不是什么大事”。他说，当地经常有人因为赌博被抓，也有一部分是组织微信赌博群的，但大部分都是被拘留几天就放了出来，最多罚点钱。
让张强没想到的是，小小的微信赌博群，合计收取赌资近2000万元。在看守所期间，张强自学了刑法，为了“出去”之后能少走些弯路。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李超 实习生 郭阳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