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1月,冲绳将举行知事选举。日本政府6月开始准备推进边野古新军事基地建设项目。7月27日,冲绳知事翁长雄志再次叫停该项目的填海工程。围绕边野古新基地的争执继续进行。即使边野古新基地按计划建成了,美军也不会轻易放手普天间基地。
冲绳美军基地问题由来已久且过程曲折,背后也蕴含着各个时期世界力量格局与地区安全形势深刻变化等各项因素。上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冷战结束,朝核问题开始浮出水面。1995年9月,美军冲绳基地3名士兵轮奸冲绳少女事件发生,冲绳民众反美驻军情绪高涨。1996年4月,日美政府就美军撤出普天间机场并向冲绳境内转移达成协议。1999年12月,日本决定将普天间机场转移到边野古。2009年9月,日本民主党开始执政,时任首相鸠山由纪夫积极倡导建设东北亚共同体,他还表态将把普天间机场迁至冲绳境外地区。2012年年底,日本自民党重新夺得政权,安倍晋三担任首相,朝鲜和中国“威胁”论在日本社会强势抬头。2013年12月,原冲绳知事仲井真弘多批准边野古填海项目。2014年11月,翁长雄志当选冲绳知事。2015年10月,翁长撤销仲井真对边野古填海项目的批准。2016年12月,日本最高法院推翻翁长的决定。2017年4月,日本着手准备实施边野古填海及堤岸工程;同年7月,冲绳提起诉讼,叫停这项工程。
2018年3月,那霸法院裁定冲绳败诉。4月27日,朝韩首脑板门店会谈。6月12日,美朝首脑新加坡会谈,朝鲜半岛高度紧张局势快速缓和。6月,日本决定在8月重启边野古填海工程。7月9日,冲绳地方政府要求日本政府按照约定,制定于2019年2月之前停止运行普天间机场的日程表,并确定返还该机场的日期。日本政府回应称,停止运行该机场需要冲绳县的合作,无法明示具体返还日程。
7月27日,翁长雄志召开记者会并称,日本政府未拿出对边野古沿岸海域的环保对策,违反了批准的前提条件,决定撤销对边野古填海工程的原有批准。翁长批评称,各方正在努力缓和东北亚紧张局势,日本政府却非但没有调整20年前提出的边野古新基地建设项目,甚至强行推进填海工程。翁长表示将动用一切办法和措施,全力阻止再造新基地的施政公约。
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当天表示,将在收到冲绳的通知书后,依据法令予以应对;推进填海工程的想法没有变。日本防卫省方面则表示,将通过法律手段让翁长的决定失效。边野古填海工程已暂时中断,但预计最快将于8月17日重启。
《南日本新闻》7月28日社论称,日本以周边安保环境恶化为由推进边野古基地建设,然而,朝鲜已表明无核化立场,有关各国正在为推动朝鲜半岛和平稳定进行谈判,日中关系也已开始改善。今后的形势虽不能过于乐观,但日本朝野应该议论的是与东北亚局势有关的新对策,并重新讨论在日美军存在、努力缩小冲绳美军基地。
《信浓每日新闻》7月28日社论认为,日本不应与冲绳持续对立或强行推进与军事基地建设有关的工程,有必要与冲绳当地进行对话。该社论批评称,菅义伟表示将依据2016年12月日本最高法院的裁定,通过政府与冲绳的相互合作推进建设工程,但“合作”一词的内在逻辑实际上就是安倍内阁无视冲绳民意,将填埋工程造成既成事实。
6月30日,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采访时,日本青年政治学者村冈敬明表示,4月举行的韩朝首脑会谈和6月举行的美朝首脑会谈充分说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东北亚局势演变发展问题上出现了严重的误判和误算。朝鲜半岛一旦正式宣布完全结束战争状态同时转入和平进程,驻韩美军撤出的问题自然会被摆上谈判桌,这也意味着战后日本的传统军事防卫线将从三八线后撤到对马海峡。美国防长马蒂斯此前表示将维持驻韩美军规模,这与其说是为了保持对朝军事威慑,不如说是为了稳定日本恐慌的心理。
村冈还认为,美国人说边野古基地将来就是要留给日本使用的。但是,边野古机场的两条跑道设计长度仅有1800米,而且是通过填海建成,地基很软,不适合起降重型战机。因而,即使该基地最终建成,实际作为军事情报、作训以及备用基地的功能更为突出,等于说美国不愿为日本打造一个真正的战略性军事基地,而是为日本“量身定制”了一个徒耗国力民本的“无用之物”。
村冈还认为,美国恐怕不会轻易将普天间机场交给日本。道理很简单,在远东地区,嘉手纳是美军最强的突前攻击基地,拥有两条3700米长跑道;普天间则是美军最大的后方补给基地。这两个基地相互配合,缺一不可,确保从冲绳起飞的美军战略轰炸机能够直接威慑乃至攻击中东以及俄罗斯远东地区。而事实上它们已经在美国对朝鲜、越南和伊拉克等战争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和作用。
村冈敬明目前在九州大学大学院攻读博士后课程,同时还是明治大学研究与知识产权战略机构的研究人员,主要研究战后日美关系史、战后冲绳民族主义及回归意识的历史变迁等。去年4月,村冈在冲绳调研期间,发现该村存放着大量战后冲绳教职员工组织抵抗美军活动的资料。目前这批资料正交由朝日新闻社进行技术处理,预计明年可部分面世。
村冈表示,从这批资料中,随处可读到战后美军对冲绳的严厉社会控制以及深刻的思想渗透,十分有助于加深对研究战后史以及美军基地问题的认识和理解。
村冈还提到,朝鲜战争期间,不少冲绳人被雇用到美军基地当劳工,出劳工的家庭中的三成有家人因美军对冲绳作战而死去。当时遭遇战争劫难不久,冲绳的百姓仍十分贫穷,却依然要去帮助曾经的敌人在朝鲜进行的战争而艰苦劳作,那种内心的苦痛不难想象。
本报东京7月31日电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驻日本记者 张建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