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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美籍牧师安德鲁·布伦森与沙特阿拉伯籍记者贾迈勒·卡舒吉引发的美国、土耳其、沙特三国外交危机，近两天迎来关键性转机。10月13日布伦森获释返美，很可能令美土关系掀开新的一页；而15日美国媒体传出沙特准备承认卡舒吉死于“不当审讯”的消息，则让美沙、土沙间的外交危机出现缓和迹象。
分析人士指出，看似由两个男人引发的两场外交危机的背后，实际上是特朗普政府实施新中东战略遭遇的地区挑战，也是土耳其、沙特争取伊斯兰世界影响力的较量。
沙特三面出击寻求外交突围
10月2日，59岁的沙特“不同政见者”、记者卡舒吉，在前往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办理与婚姻有关的手续后失踪。尽管沙特一再否认，但美国与土耳其相继公开多项关键证据，将矛头直指沙特王室，尤其是33岁的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
美国国会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鲍勃·科克明确表示：“沙特需要解释的事太多了，因为所有迹象都显示他们至少与他（卡舒吉）的失踪有牵涉。”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也在第一时间高调表示，他本人将亲自“追查”此案，埃尔多安还召见沙特驻土耳其大使，要求沙特配合土耳其方面彻查卡舒吉的下落。
同时，土耳其媒体相继抛出“沙特向土耳其派出暗杀卡舒吉的15人小组”、卡舒吉进入沙特领事馆后“遭杀害”的音频与视频证据、警方与情报部门调查卡舒吉的尸体遭强酸分解的可能性等信息。卡舒吉供职的美国《华盛顿邮报》也刊发大篇幅文章披露，卡舒吉曾担任过沙特高级情报官员的顾问，从去年开始日渐尖锐地批评沙特政府的内政外交政策，尤其是王储穆罕默德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这可能令卡舒吉招来了杀身之祸。
美国与土耳其的这一番配合动作，很快也引起了欧洲盟友的关注。10月14日，英国、法国和德国三国发表声明，要求沙特政府对贾迈勒·卡舒吉的失踪作出“完整而详细的回应”。
在美、欧、土多次施压之下，沙特随即开始转变其最初“一概否认”的立场，三面出击，以寻求外交突围。
首先，现年82岁的沙特国王萨勒曼亲自出面主持大局，凸显对卡舒吉失踪案的重视。有沙特官员15日披露，萨勒曼国王已令公共检察官就卡舒吉失踪案启动内部调查。此举旨在稳定外资对沙特的信心，尤其是沙特股、汇市及国际油价。连日来，因美国多次施压，沙特股、汇市大跌，国际油价也受刺激一路走高，引发沙特国内外的强烈担忧。
其次，萨勒曼国王下令与土耳其合作追查卡舒吉去向，缓和沙土外交危机。14日晚，萨勒曼国王致电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强调珍惜土耳其与沙特的兄弟关系，同意与土方就卡舒吉案展开合作。在此前的12日，萨勒曼国王已指派其顾问、麦加地区王子哈立德·费萨尔访问土耳其，与埃尔多安总统商讨成立“土耳其-沙特联合委员会”调查卡舒吉下落，其中的一个关键点，就是允许土耳其官员进入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调查。15日下午，由土耳其和沙特人员组成的联合调查团已获准进入沙特领事馆搜查。
第三，沙特接待蓬佩奥到访，修补美沙外交裂隙。在稳住土耳其的同时，鉴于美国总统特朗普13日已发出警告：如果沙特“谋杀”了卡舒吉，美国将对沙特采取严惩措施，沙特国王萨勒曼15日致电特朗普，二人通话后，特朗普随即宣布将指派国务卿蓬佩奥于16日访问沙特，并与萨勒曼国王会面，协助解决“卡舒吉危机”。
沙特是美国在中东地区最重要的战略盟友之一，卡舒吉事件发生后，特朗普总统曾与沙特高层互呛。特朗普威胁要严惩沙特，沙特官方则回击说，“若就卡舒吉案对沙特实施经济制裁或施加政治压力，沙特将以更强烈的措施回应。”沙特媒体14日暗示，沙特王室可能以石油为武器，刺激原油价格飙升来回击美方施压。
沙特可能承认卡舒吉死于“不当审讯”
尽管沙特态度仍然强硬，但在美欧土三方施压之后，有美国媒体15日报道称，沙特已准备发表声明，承认卡舒吉10月2日进入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后，在一场“不当审讯”中被打死。
一名消息人士15日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沙特方面很可能承认，卡舒吉进入领事馆后确实遭到沙特方面的审讯，而且这一行动未经官方允许、缺乏“透明度”，相关涉事者将被追究责任。另一名消息人士则称，沙特报告的结论很可能是，“一场不当的审讯造成了卡舒吉死亡”。但据称，正式报告仍在准备之中，随时可能被修改。
目前尚不清楚沙特方面的这份报告将在何时发布，以及报告结论是否被卡舒吉亲人、土耳其当局、美国政府所接受。
不过，有分析人士指出，从沙特在10月2日卡舒吉案发后“一概否认”的强硬表态，到与土耳其、美国展开全方位合作，再到打算承认卡舒吉死于“不当审讯”的转变过程来看，沙特很可能已成功避免了与土耳其和美国外交关系进一步恶化的危险。承认卡舒吉死于“不当审讯”而非沙特王储的“诱捕、暗杀”，极有可能是美、土、沙三方均可接受的折中方案。
美土破外交僵局意外收到沙特“神助攻”
尽管沙特与土耳其和美国之间外交危机升级的可能性已骤减，但从目前公布的证据和各方表态来看，卡舒吉事件已重挫沙特的国际形象，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一心打造的“改革者”形象也已大打折扣。相反，土耳其很可能正在成为此次卡舒吉事件的最大赢家。
自2016年7月土耳其发生未遂军事政变以来，美国与北约盟友土耳其的关系持续恶化。今年8月，两国冲突又因美籍牧师布伦森被土耳其关押而严重升级，美国随即对土耳其实施一系列制裁措施，美土关系一度走向破裂的边缘。有白宫消息人士15日透露，特朗普总统一度考虑从土耳其撤回所有外交官，关闭美国驻土耳其大使馆及相关外交代表机构。
然而，10月2日发生的卡舒吉事件，却意外地为美土打破外交僵局创造了机会。近两周以来，美土两国一方面就卡舒吉事件通力合作，向沙特施压，另一方面，两国有关布伦森的谈判很快获得突破。
10月12日，土耳其法院虽然宣布布伦森涉嫌反政府间谍活动罪成立，判处其3年1个月零15天的监禁，但考虑到布伦森自2016年7月已被羁押，土耳其当局决定解除对其采取的软禁措施，允许其离开土耳其。13日，特朗普在白宫迎接布伦森时说，土耳其释放布伦森的决定，让美土关系改善迈出了“巨大的一步”。针对外界对美土就布伦森问题达成秘密协议的质疑，特朗普13日也回应说：“唯一的协议——如果你把这叫做协议的话，是精神上的协议。我们今天对土耳其的感觉已经和昨天大不相同。我认为我们有机会进一步与土耳其拉近关系。”
分析人士指出，如果说布伦森牧师是美土两国产生心结的冲突点之一，卡舒吉就是化解这对盟友之间心结的一个突破口。在特朗普总统看来，美国并不希望与埃尔多安交恶，因为美土关系若继续恶化，只会令俄罗斯坐收渔翁之利，势必影响美国推行其中东新战略。在埃尔多安总统看来，如果继续与美国僵持下去，土耳其的生存空间必将被进一步挤压。在土耳其国内，今年8月土耳其里拉被血洗，只是美国的一次“小规模演练”；在地区局势上，土耳其要想在叙利亚有所作为，也少不了美国的支持；在中东地区乃至整个伊斯兰世界，土耳其想要与沙特争夺领袖地位，也不可能绕过美国。因而，从美土双方来看，沙特在其领事馆挖下的一个“坑”，却意外地成为美土化解外交危机的一个战略机遇 。
本报北京10月16日电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陈小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