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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0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美国将退出《中导条约》（INF），理由是俄罗斯违反了该条约。针对美国的这一行为，俄罗斯副外长里亚布科夫接受俄罗斯新闻社记者采访时说，如果美国继续“鲁莽”行事，退出国际协议，“那么我们将别无选择，只能采取包括军事技术在内的报复性措施”。俄罗斯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斯卢茨基21日更是直接警告说，特朗普的“退约”决定“将百分之百可能引发真正的冷战和军备竞赛，将世界置于核战争的边缘” 。
美国特朗普政府上台后采取了更为激进的核武器政策。年初，新政府发布的2018年版《核态势评估》（NPR）报告明确指出美国会用核武器回应“非核战略攻击”，同时还提出要发展新型小威力核武器以更加灵活地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威胁。毫无疑问，概念模糊不清的所谓“非核战略攻击”会为美国滥用核武器打开方便之门，发展新型小威力核武器则会进一步增加核武器的“可用性”。美国新的核政策被国际社会广泛解读为放宽了核武器使用的条件、降低核武器使用的门槛。
此外，美国新版《核态势评估》报告还针对俄罗斯、中国、朝鲜和伊朗分别制定了所谓的“定制威慑”。美国此举理所当然地会让后者作出不同反应，使得国际核战略格局进一步复杂化。美国《核态势评估》报告发表后不久的3月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向联邦会议所作的国情咨文报告中宣称，俄罗斯正在研制的新型进攻武器能够有效突破现有防御体系，包括美国部署的陆基和海基导弹防御系统。普京在这次报告中首次披露了包括核动力巡航导弹、核动力无人潜航器和新型高超声速导弹在内共6款新式武器。7个多月后的10月18日，普京在俄南部城市索契参加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年会时表示，最近研发的“先锋”高超声速助推滑翔系统将在未来几个月内部署。他此前在国情咨文报告中披露的这款代号为“4202”的高超声速导弹拥有洲际射程，能够以20倍声速在大气层中飞行。而且，这种武器在飞向目标的途中可以改变方向和高度，使之“绝对不受任何防空或导弹防御手段的攻击”。
10月22日，也就是宣布美国将在未来数周后退出《中导条约》后的第二天，特朗普又毫不掩饰地表明了扩充核军备的意图，声称美国将继续扩充核武库。他说，美国早就应该扩大核武库的规模了，美国有更加充足的资金进行这项工作。
美国和俄罗斯展开核军备竞赛的目的，无疑都在追求先发制人的能力，并以此作为与对方讨价还价的资本。在这样的局面下，即使美俄两国都无意首先发起核攻击，都没有使用这些能力的意图，但是对方却无法加以确认。目前这种针锋相对的对抗态势，无疑增加了世界发生核战争的风险。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相较于美俄两国冲突中蓄意使用核武器可能性，在常规冲突中因升级而导致意外核战争的风险其实更大。
与冷战时期的战略武器只有核武器、常规武器与核武器“泾渭分明”的局面不同，近年来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核武器与常规武器两个领域常常“纠缠”在一起，而且这一趋势还在不断地加强。这种纠缠主要表现为以下4种情况：一是某些常规武器的打击效能几乎可以与核武器比肩，新兴的非核技术对核力量的威胁不断增加，例如美国正在发展的先进常规精确打击武器和导弹防御系统对俄罗斯和中国的核威慑能力形成严重挑战；二是有些武器系统具有装载核弹头和常规弹头的双重用途，例如美国和俄罗斯已经部署的具有双重能力的轰炸机和战斗机；三是双重用途的指挥、控制、通信和情报（C3I）系统变得越来越普遍，例如美国的预警卫星和雷达系统既能为核打击提供预警，也能为常规导弹拦截或其他非核任务提供支撑；四是核力量与常规力量部署在同一地点，例如美国有些港口就同时部署运载核与常规武器的潜艇，俄罗斯具有双重能力的战略轰炸机与其他飞机也部署在同一基地。这种纠缠增加了危机或冲突时由于误判、误解或事故而发生核战争的风险。美俄紧张的双边关系使得这一风险更加凸显。
一般说来，大概有如下3种情形可能会导致无意的常规攻击升级为核战争：第一，因为误解而升级。例如，在一场常规冲突中，美国试图通过打击俄罗斯的双重用途系统以达到影响常规冲突的结果，但是俄罗斯可能无法区分美国的行动是在单纯追求常规打击效果，还是通过蓄意降低其核打击能力进而发动核打击的前奏。俄罗斯在没有完全信息的情况下，会觉得最谨慎的做法是假定美国的意图是最坏的。因为，在军事上人们是习惯于做好最坏打算的。
第二，因为限制损伤的时机而升级。所谓“限制损伤”就是在出现失误或发生意外事故的情况下，将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例如在与俄罗斯的一场常规冲突中，由于担心俄罗斯会对自己的核力量发动攻击，美国为了减少损失就会首先对俄罗斯的核力量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而这种所谓限制损伤的时机往往是在冲突开始时的很短一段时间内，后者为了避免这一时机的消失，就会面临很大的升级压力。
第三，因为危机不稳定性而升级。危机不稳定性是指处于危机中的双方都有首先发动攻击的倾向。冷战时期，危机不稳定会导致首先使用核武器，而且是大规模先发制人的第一次核打击。当前，美国如果首先攻击俄罗斯少量的超视距雷达，就会使后者强烈担忧其核力量的生存能力受到严重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就非常可能会首先发动核攻击，以避免出现“后下手遭殃”的不利局面。
此外，新兴的网络技术也会进一步加剧意外核战争的风险。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各国无论是核还是常规武器系统网络化的趋势都在不断加强，这也使得武器系统受到网络干扰的脆弱性愈加显得突出。
如今，国际核军控与核裁军的状况并不乐观。美俄虽然已经完成了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新START）的裁减目标，但是几乎看不到两国进一步削减核武库的前景。美国继今年5月8日宣布退出《伊核协议》后，10月20日又宣布将退出《中导条约》。《伊核协议》一直被国际社会视为通过和平手段实现政治解决核扩散的典范，而《中导条约》在国际核裁军历史上更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美国的做法严重伤害了国际社会通过核军控努力来实现国际安全的信心。
崔茂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