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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年轻人怎么与NBA球队建立联系？”一名中国大学生向金州勇士队总裁兼首席运营官里克·维尔茨发问。
作为NBA总冠军球队的高管，维尔茨答道：“首先，大家能通过社交媒体和球员互动，其次，NBA的每支球队都很重视给予年轻人不同岗位的实习机会，此外，不少美国年轻人还担任过一线销售员，通过这个岗位去了解NBA和俱乐部的经营模式。”
但作为NBA最受尊重的商业领袖之一，入选2018年奈·史密斯篮球名人堂的维尔茨，在12月10日北京首钢体育大厦的分享会上用自己的故事给出回答——当他曾是一名年轻人时，正是“球童”的身份开启了他在NBA40余年的职业生涯。
更衣室墙上的苍蝇
“亲爱的小里奇，你会在高中遇到一个朋友，他叫伍德森。记着，对他好一点！”今年9月，维尔茨用一封写给年轻时自己的信完成了名人堂的演讲，这段被他提到的高中时代正值上世纪60年代，而他的好友伍德森当时正在西雅图超音速队当球童。
西雅图安妮皇后高中的一节文学课上，维尔茨和伍德森坐在教室后排，“我们谈论的不是诗歌，而是超音速的比赛。”维尔茨对《西雅图时报》透露，“后来，伍德森一家搬离小镇，他带我去见了超音速的教练，再后来我接替了他球童的位置。”
1967年建队的超音速队是西雅图最早成立的职业体育俱乐部，小维尔茨正是在和父亲一起为球队的加油声中爱上篮球，因此，两年后得到的球童机会，于维尔茨不仅是一份很酷的工作，更是把一生用来探寻篮球特魅力的起点。
“当我被当作超音速队的球童来介绍时，时至今日，我也会觉得这是一项非常高大上的工作。”维尔茨把当时不被注意的自己比作“更衣室墙上的苍蝇”，他默默观察着球员和教练、教练和老板、媒体和球员、工作人员和球员间的互动，甚至在他看来，这种互动的化学反应至今依然没有很大改变，“而在我当时的岗位上，很少有人能看到这种互动。”
从球童到助理教练再到公关总监，维尔茨在家乡球队效力的10年担任过许多角色，直到陪伴球队在1979年获得NBA总冠军。“得到了一枚（总冠军）戒指。”近40年后，维尔茨回忆过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已经变成了名人堂戒指。
但在勇士俱乐部员工沙里·奈特眼中，老板维尔茨依然保持着安静而谦逊的状态，她在一封公开信中写道：“里克通常是会议上最安静的人，习惯倾听，从不会因为太累、太忙而随意取消会议日程”、“直到今天，我都无法描述出他最喜欢吃什么午餐，因为他从没在这方面提出特别要求，他总是说‘选些最简单的就好’”。
第35名员工
1982年，维尔茨接到NBA一位年轻律师的电话，希望他前往纽约总部。“那个疯狂的律师就是大卫·斯特恩，他将成为NBA的掌舵人，并持续了30年。”维尔茨对媒体坦言，当时除了西雅图，他从没想过还会在别的地方生活，“迁徙”是巨大的飞跃，他被在纽约工作的感觉以及在那种环境下能否成功惊呆了。
“我是联盟办公室的第35名员工。”维尔茨在分享会上回忆着1982年的NBA，“当时联盟经营状况不佳，很多球员有吸毒等丑闻，因此，给媒体和球迷的印象并不好。”后来，大卫·斯特恩成为主席，决定进行一系列改革及时止损，“这对NBA的未来至关重要。”维尔茨感叹，所幸当时拉里伯德与“魔术师”约翰逊的较量非常“圈粉”，拯救了当时NBA的收视率，再伴随迈克尔·乔丹的横空出世，才让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NBA形象得到极大改变，“甚至影响了全球体育的发展”。
随着比赛关注度升高，电视转播、赞助、营销策略等都成为联盟发展的关键。此时，维尔茨成为帮助NBA人气飙升的功勋，在NBA联盟管理层工作17年间，他开创了全明星周末、开发了“梦之队”的品牌策略、打造了WNBA联盟，最终成为联盟第三号人物。
1984年，维尔茨等人到丹佛掘金主场办活动，为找到吸引球迷和赞助商的办法，他们受一部棒球纪录片启发，希望借机重现“J博士”朱利叶斯·欧文等人在1976年ABA扣篮大赛中的精彩表现。从而开启了被NBA球迷追捧的全明星周末。
但NBA影响世界的重要契机，还是1992年美国“梦之队”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的惊艳亮相。以前，非商业性质的奥运会长期禁止NBA这样商业联盟下的职业球员参加，“但总部希望球员能拥有这样的大赛平台，就鼓励他们积极参加很多国际赛事。”最终，囊括了包括迈克尔·乔丹、埃尔文·约翰逊、查尔斯·巴克利等当时NBA各位置上顶尖选手的这支美国男篮，8场比赛兵不血刃，震撼篮坛。开发了“梦之队”品牌的维尔茨至今仍极为兴奋，“1992年的‘梦之队’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球队，他们推动了篮球运动至少20年，让世界上很多孩子想成为篮球运动员。”
可当外界聚焦在NBA的成功时，维尔茨更关注内部的障碍。比如，创办WNBA联盟时，想当然以为NBA的球迷也会成为WNBA的球迷，结果他们的背景完全不同；此外，当时的商务运营很不成熟，没有预算概念，只想怎么扩大影响力，在他看来，彼时的NBA有很多创业公司的影子，“我们得更严谨，学会采纳好的商业习惯，学会成熟。”
NBA主席萧华认为，维尔茨是很多体育管理者的引路人，自己也是受益者，“里克带给NBA的是，作为一名创新者永不畏惧挑战现状，即便看上去不可能解决的问题，他总会找到更好的办法。”
“我要系好安全带”
一边海水，一边火焰，在NBA联盟总部和俱乐部的工作天差地别。维尔茨很享受在总部工作时的平淡，但更期待加入俱乐部后跟随球队成长的起伏，“我选择俱乐部，是因为有机会得到总冠军，这样的体验很难得。”
球童时享受到的单纯快乐在吸引维尔茨，他离开NBA总部加入菲尼克斯太阳队，在此效力了9年，曾担任总裁和首席执行官，带领球队取得过出色成绩。
而2011年10月，维尔茨加盟勇士队。勇士队官网上对这位总裁兼首席运营官的介绍中提到：“他拥有一份令人印象深刻、包罗万象的简历，其中包含了几乎涉及NBA运营各个层面的各种能力。”在NBA总部工作期间，维尔茨管理的部门非常广泛，包括企业赞助和媒体销售、消费品、国际商务活动、媒体关系、社区关系、团队服务、特殊活动和创意服务。甚至还在组织国际城市的季前赛以及在澳大利亚、亚洲、欧洲、墨西哥等地开设NBA国际办事处方面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可当时的金州勇士队无论从成绩还是市场价值都处于低谷。首钢体育总裁、北京首钢篮球俱乐部董事长秦晓雯回忆，她旅美期间住在旧金山湾区，“当时门票15美金，很多人也不愿意去。”但随着球队四年三冠及商业价值攀升，“现在250美金也买不到票。”
维尔茨遇到勇士队时，“那时队里从上到下的心态都是‘我们会输掉比赛’，因此，我来到勇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造全新的俱乐部文化 。”他并不沮丧，在名人堂的演讲中，这次邂逅被他称为“要系好安全带”，因为搭档们都“心怀大梦，毫无畏惧”。
不是口号。颇具人气的球员埃利斯被交易了，维尔茨还记得，当时球迷失望的情绪到达顶峰，他们在穆林的球衣退役仪式上狂嘘球队老板。“但球权交到了库里手中。”在他眼中，当时球队最大的财产就是库里，“相信他有能力掌控球队”，后来的事实证明了维尔茨的眼光。但质疑仍在换帅时再次爆发，菲尼克斯太阳队前总经理、维尔茨的同事史蒂夫·科尔接替杰克逊执掌帅印，可毫无执教经验的科尔却让球队打出了团队篮球的新风格。
“后来我们幸运地选到汤普森、格林这样的球员重建球队。”球队走上正轨后，维尔茨坦言：“一支球队的重建，要设立一个长远的终点线，每天试图离终点线更近一些，才可能成功，而球队的成长也离不开媒体和球迷耐心的支持。”
超音速队当年的首发中锋杰克·西克马谈及当年对维尔茨的印象，“他有能力把握住机会，且有足够的耐心，他总是一步一步地做好每一件事，里克不是冒进的家伙，他总在幕后为最终目标而努力。”
青训是篮球发展的根本
维尔茨加盟勇士后就有一个目标，要为球队打造一座国际一流的球场。
尽管已经成为NBA最顶尖的球队之一，勇士创造辉煌的甲骨文球场依然是租借的，因此，将在旧金山启用的全新球馆大通中心正是维尔茨在勇士8年的费心之作。在维尔茨看来，倾尽心力建造球场有更长远的意义，首先，大通中心的经营模式于俱乐部的持续发展至关重要，有利于维持场上及场下的成功；其次，租用的场馆中，俱乐部无法掌控球迷到场的观赛体验，“大通中心将为球迷提供更好的体验，新球馆和它周围的区域将服务于整个社区和城市，来这里看球的球迷不仅能享受NBA比赛，还能享受演唱会、家庭演出等各种项目，最关键是，”一个球队的球馆，不仅属于球队，更要服务于社区和城市。”
篮球和城市的关系，维尔茨乐于分享到世界各地。
今年夏天，北京首钢男篮球员赴美拉练期间，曾在金州勇士队训练场地训练，“训练的场地就是库里、杜兰特训练的地方，希望能给首钢的球员们提供帮助。”因此，此次维尔茨来华，正是应秦晓雯邀请进行回访。而他也有机会在五棵松篮球中心感受到篮球与北京的关系——12月9日晚，北京首钢男篮与北京农商银行男篮的较量成为他首场观看的CBA比赛，“这是一段令人享受的时光，走进篮球场，就能让我心情愉悦，我很乐于见到篮球在中国也能融入每个人的生活，尤其有那么多年轻人出现在球场上，无论作为球员还是观众，这些都能让我一个从事篮球工作多年的人感到欣慰。”
但维尔茨也注意到CBA在职业化进程中的困难，他建议对于联赛来说，不能墨守成规，要学会改变一些旧规则，例如，三分球的兴起，改变了很多球队的风格。而从俱乐部来讲，需要保持从球迷角度思考问题，给球迷更好的体验，“每个联赛都在不断进化，现在的NBA和上世纪80年代的NBA也不一样，相信20年后的CBA也会和现在大不一样，我很期待看到CBA的成长。”
“不过，最关键的是，联赛持续向好得依靠源源不断的优秀运动员，青训是篮球运动发展的根本。”维尔茨强调，很多孩子只要小时候打过球，即便未来不成为球员，也会保持对篮球的关注，甚至能像他一样把篮球当作今生挚爱。
“热爱篮球，它能让人们团结在一起，它是骄傲、励志、沟通和社区的源泉。它会给予你很多意想不到的礼物，尽你所能让这项运动走到更大的舞台上，获得更多的光照，这样，人们才能与你产生共鸣，感受你从篮球中发现的美妙。”这封写给年轻自己的信，维尔茨花了很长时间准备，多次彩排为的是在规定的5分钟时间内完成演讲。但当天，韦尔茨的演讲持续了8分钟，因为在演讲过程中，他多次被观众的掌声所打断。
本报北京12月11日电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梁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