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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许有这样一个朋友，她想要调整自己的职场路线，打算向现在的老板提出培训请求，你鼓励她说这是个好主意，你为她提出了很多建议，但是很快你便发现她渐渐打起了退堂鼓，她的热情在一点点萎缩，她会说，“我想接受培训的要求可能不会被批准，别人可能会怀疑我想离开现在这个岗位，我家里还有孩子，没有办法立刻安排出时间……”总之，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表现出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值得尝试，她把一切潜在的困难都列了出来。她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其实是一种自我阻碍和自我限制的心理在作祟，即使她看上去可能并不想要失败。
这种心理机制被心理学家称作“治疗师杀手”，它在某一类心理治疗进程不断遭遇挫败的患者身上经常出现。他们的大脑像是喜欢“恶作剧”一样，让他们的行为失常，不停地优先选择对自己不利的决定。心理学家认为，这种表现就是一个人进入自我破坏进程的开始。
错误的决定与智商无关
《为什么聪明的人经常作出愚蠢的决定？智商的矛盾》一书的作者、法国心理学家伊夫-阿莱克桑德·塔尔曼解释说：“他们通过不停地抱怨来引起别人的关注，并且自相矛盾地停留在自己无所不能的幻想中。”
法国精神科临床医师迪迪埃·普勒是存在主义心理疗法的捍卫者，在进行这种心理治疗的过程中，遇到的自我破坏现象让他尤其感兴趣。他说，在治疗期间，他其实是在陪同患者进行一次哲学性的对话。患者被要求在一定时间内，更加客观地正视自己以及其他人的过去和现实。然而，让人们沉湎其中的自我破坏心理通常建立在“情感电影”上，也就是我们称之为“生活的剧本”或“非理性综述”的东西，这些“情感电影”会导致一个人精神上真正的自我摧毁。
心理学家将自我破坏的心理机制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将原因归于外界，例如社会、家庭或者妨碍自己成功的同事；另一类则是给自己强加各种限制，将一切理由归结到自己身上，例如“我太差劲了”“我太老了”“我太懒了”等。在第二种机制中，缺乏自信以及自我低估起主要作用。迪迪埃·普勒认为，这两种体系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对现实持续的不接受，从而导致患者得出错误的结论，例如“从今以后我要对一切都保持怀疑”，或是“从今以后我什么都不尝试了，因为我不配”。
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克里斯多夫·美迪斯也曾是自我破坏心理机制的受害者，他在自己的新书《把你的大脑从它的破坏分子手中解放出来》里，对这种心理机制进行了解析。他承认自己能够非常清楚地辨识出内心深处的那些“破坏分子”的“语言”，他说：“这种抑制自我的心理机制有三个最常见的阶段：第一是持续性，例如一个想要创业却不敢尝试的人会认为自己‘不是个企业家，并且永远如此’；第二是个性化，例如认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我身上’；第三是扩大化，例如认为‘所有的培训名额都已经被别人占了’。如果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总是有这样的声音，他又怎么可能前进呢？”
在伊夫-阿莱克桑德·塔尔曼看来，自我破坏有时表现得非常隐蔽，它是通过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决定而展现的，而作出不可思议的决定与这个人的智商毫无关系。他解释说：“201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理查德·塞勒向我们展示了‘经济人’是多么没有理性，他将这些认知偏差称作‘非优化决定’。认知偏差，是一个人以一种比现实更加有利的方式看待自我，由此产生一种百毒不侵和无所不能的虚幻的感觉。”在这种思维的支配下，一个每天抽3盒烟的人会坚信自己永远不会生病，一个做坏事的人会笃定自己永远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有时自我破坏还会戴上一些“面具”。在所有的有害“面具”中，克里斯多夫·美迪斯认为，最危险的是“不爱表现”和“夸夸其谈”。“前者会让你在晚会上不去和任何人交谈，而后者则会让你看起来像一个小丑，当一个人永远有笑话或是荒唐事要讲，别人又如何能够认真对待他说的话呢？”
改写“非理性的剧本”
迪迪埃·普勒分享了一个患者的案例。这位男子曾经在女性身上吃过很多苦头，他认为所有的女人都不和善，不值得信任。“在治疗的第一个阶段，我们发现他有一个粗心的母亲，而且从童年开始，他就与女性有很多问题。不过最重要的问题是，他让自己陷入一种期待中，陷在一个苛刻的剧本里。他认为‘女人应该对我更加殷勤’。因此，每当他的伴侣在忙其他事情时，他都会想：‘这不公平，她更应该把精力放在我身上。’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气愤，他和妻子的关系也越来越恶化并且充满孩子气。假如相反地，他对现实有了一定程度的接受，认识到‘我不应该苛求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他便会获得自我肯定，把从自己的负面感受或是从被遗弃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他的伴侣也会更加乐意跟他一起相处。”
迪迪埃·普勒认为需要经过三个阶段来抵消“非理性的剧本”：一是理解这种心理机制；二是质疑自己制造的“情感电影”；三是用实际行动走出自我破坏的恶性循环。“当然，这一切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整个治疗可能会持续几年时间”。
不可忽视的是，社会风尚也可能会强化人们陷入“非理性综述”的倾向。迪迪埃·普勒解释说：“以人们常用的‘禅心’为例，这个词语越广泛被使用，人们越会告诉自己，‘我应该做一个亲切的家长’或是‘我不该发火’，而当他没能做到的时候，就会产生自我破坏的危险。通常来说，我们生活中那些‘必须’（我应该这样或是那样）会让我们产生期待和要求，而这些期待和要求只会带领我们偏离现实。反之，接受自己原本的样子，告诉自己‘我就是一个易怒的人’，是停止自我破坏心理发作的第一步。”
因此，迪迪埃·普勒认为，“正确认识自己非常重要，是一切的基础。用客观的眼光审视自己，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随着我的存在和遭遇的情感事件，我变得不能接受自己了呢？只有客观地面对和接受自己，才能考虑新的策略，书写新的人生剧本”。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夏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