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上一篇
“人与人之间的共处是有温度的，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温柔地看待这个世界。”柏林电影节新生代单元的欧洲首映会上，白雪这样解释自己长片处女作的叙述意图。目前为止，这部名为《过春天》的电影拿下了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影片和费穆荣誉·最佳女演员，被多伦多国际电影节Discovery单元选为有史以来的第一部中国开幕影片，还接连入围了柏林电影节、大阪亚洲电影节，成为2019年度最受期待的国产青春片。
这部硬核青春片，讲述的不是暧昧的少年情愫，不是繁重的课业压力。影片主角是刚满16岁的少女佩佩，她有着香港户籍，在父母离异后随母亲住在深圳，不得不每天穿越海关，去香港读书。除女同学Jo，她没有朋友，没有归属感，直到阴差阳错，为攒钱而接触到了那群往深圳带水货手机的水客，成了其中最聪明大胆的成员……
这部电影关注着一个更为广阔的社会议题——自我认同。
片中人的抉择，也是白雪自己曾面临的内心抉择。佩佩在香港和深圳的生活之中摇摆不定，而白雪则在“全职妈妈”和“年轻导演”的身份之间努力寻找着平衡。
拍《过春天》的时候，白雪从电影学院毕业10年了。北京电影学院的同学好友已经纷纷成为行业中流砥柱，参与过许多较为成熟的商业大制作。而她除了拍摄过3部短片，基本过着全职妈妈的生活：早上把孩子送到幼儿园，然后躲进咖啡厅里搞创作，下午接孩子回家，等孩子睡着了再写一阵。压力太大的时候，去翻翻李安的《十年一觉电影梦》。
丈夫贺斌担心她压力太大，劝说过：“白雪你就别拍电影了，安安稳稳在家带孩子也挺好的。”更多的时候还是劝她继续坚持：“白雪，如果你不拍电影的话，我会挺失望的。”在贺斌眼里，白雪最迷人的地方，永远是拍片时那种专注笃定的神态。
“那时候我就想，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女性要面对许多不同的方面，有时候要选择职场，有时候要选择家庭。”白雪说，“我在这两种身份里都待过，当过两年的全职妈妈，但也没有放弃创作，我从来没有停下来琢磨人。”
她至今记得，在电影学院一入学时老师说的话：“不要以为你们考进导演系了你们以后就是导演了。”此后，她努力将“导演”意识训练为一种本能，遇到任何人物任何场景，都会作为素材记在脑海里。“当这些事情积累到一个量的时候你就不得不去诉说，你就必须得拍。这部《过春天》就是这样”。
2013年，白雪决定回到北影导演系继续读MFA。2015年，她找到自己最感兴趣的题材，关于“单非学童”的故事。随后的两年里，她往返于深圳、香港，住进老旧大楼，采访单非（父母中只有一方是香港人，另一方是内地人）少女和海关工作人员，揣着手机在走私客窝点里偷拍，整理成3万多字的材料，完成剧本后投给了青葱计划，并顺利获得万达的投资，倪虹洁、廖启智、江美仪、焦刚等实力派演员以低片酬加盟。
电影拍摄过程中，导演要协调各项事务，要对整个剧组负责，往往需要说一不二的气魄。然而饰演花姐的江美仪说，白雪在现场没有大声吆喝过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在那些大家针锋相对的讨论中，白雪往往也是坐在一旁认真听，用摄影指导朴松日的话说，“像海绵一样吸收大家的观点”。
白雪坚信，温柔也是一种力量。
本科读书期间，她经常找时任系主任的田壮壮导演聊天。在田壮壮的影响下，白雪逐渐学会在拍戏时让自己更放松些，“把剧本忘掉”，而重点抓取现场的情绪和氛围。她不是那种按部就班的创作者，不喜欢拉片子，更喜欢凭直觉“任性”地作出选择。她也喜欢“集思广益”，充分尊重团队里其他成员的意见，“不会去太过苛求每个镜头都百分之百达到我心目中的效果，这也会给演员更大的展现空间。”
在白雪看来，《过春天》本质上也是一个很温柔的故事：佩佩因参与走私而被海关逮捕，在取保候审后回到了母亲身边；经此波折，母亲终于注意到她孤独的内心世界，二人最终和解了，一起去爬山，从山上俯视着整个香港。
“我觉得青春片里说的青春成长，成长一点点就够了，不要对她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她也不是杀人，也不是去贩毒。就只是这一个小的片段生活。”
说回到这部电影的名字。“过春天”看起来是个浪漫的短语，寄托着那些青春岁月，有些惆怅，有些诗意。而实际上，这也是走私行业的一句黑话，意思是“将走私货物顺利带过海关”。正如真实生活一样，在浪漫诗意背后所隐藏的，往往是更多元更复杂的社会现实。
对白雪来说，整部电影讲述的就是一个作出选择的过程，一个“过春天”的过程：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可能都要“过”这么一个东西，“过去了又是春天”。
修新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