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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这是最好的时节——桃花开，杏花摇，漫天樱花飞舞，小姐姐梳洗停当，钻进花丛拍大片。这也是最坏的时节——对过敏性鼻炎患者来说，每一种花粉都可能导致喷嚏“十连击”。再过几天，柳絮与杨絮齐飞，大好春光与过敏患者无缘。
这不是过敏者的时代，却是口罩的时代。它们历史悠久、效力持久：一款合适的口罩，能救你我于水火之中。
打开淘宝，口罩能让你挑花眼：防尘的、防晒的、可清洗的、防雾霾的……当防粉尘的一次性口罩销量上升，你就知道，春天到了，过敏患者又来采购他们的续命神器了。
我们对口罩习以为常，其实，它用于阻挡外物入侵呼吸道，也不过百年时间。
口罩诞生，最初不是为了不让进来，而是为了不让出去。因为人们觉得自己不洁净，会污染外界，才发明口罩。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类口罩物”，出现于公元前6世纪。彼时，崇尚拜火教的波斯人认为俗人的气息是不洁的，在进行宗教仪式时，要求信众用布遮住脸。波斯教古墓墓门上的浮雕中，主持仪式的祭司就戴着“口罩”。
一直到1275年，人们才再次在历史记载中瞧见“口罩”的身影。《马可·波罗行记》中记载：“在元朝宫殿里，献食的人，皆用绢布蒙口鼻，俾其气息，不触饮食之物。”给皇上、太后送饭的太监宫女，为了防止自己的口气或口水污染了主子的饭菜，就用绢布捂起口鼻。
口罩真正被用于医学，就是更近代的事情了。1861年，发明了“巴氏消毒法”的法国微生物学家巴斯德用鹅颈瓶实验证明，空气中存在着人和动物的病原菌，能引起各种疾病。虽然有了这个结论，在当时，医生们还是没有把呼吸与细菌的传播联系起来，只是用石炭酸消毒手术器械，规定外科医生要穿手术衣，戴手术帽和橡胶手套。
此后的几十年里，医生们时常活在挫败感中——头天还觉得手术非常成功，切掉了患者的一块腐肉。第二天一看，唉，人怎么快不行了？奋力抢救后，患者还是被死神强行带走。1895年，德国病理学专家莱德奇猜测，是医护人员讲话时的带菌唾液导致了患者伤口感染。他建议医生和护士在手术时，戴上一种用纱布制作、能掩住口鼻的罩具。这一举动果然有效，病人伤口感染率大大降低，各国医生纷纷效仿，口罩便在欧洲医学界推广开来。
莱德奇版本的口罩，只不过是一层糊在外科医生嘴巴、鼻子和胡子上的纱布，它包得紧，不舒服，还常常被打湿，潮乎乎地粘在脸上。经诸多医护人员测评，原始口罩使用舒适度太低，急需改造。于是1897年，英国一位外科医生在纱布内装了一个细铁丝支架，使纱布与口鼻间留有间隙，克服了呼吸不畅、容易被唾液弄湿的弱点。两年之后，法国医生保罗·伯蒂发明了一种6层纱布的口罩，可以自由系结，附带一个可以挂在耳朵上的环形带子。我们至今仍在使用的现代口罩，就这么诞生了。
从“保护患者不受感染”到“保护自己不被感染”，西班牙流感起到关键作用。疫病蔓延期间，人们被强制要求戴口罩，有乘客因为没有戴口罩而被电车售票员拒绝上车。此后，口罩被广泛运用于呼吸道传染疾病的预防措施当中，走进寻常百姓家里。
北方冬天冷，戴口罩。南方花儿多，戴口罩。一些损害呼吸道的特殊工种，戴口罩。戴上口罩遮住了半张脸，旁人认不出、记不住，于是明星和匪徒都戴口罩。有些话明知道说了不合时宜，最好也戴上口罩。
2003年，还在上小学的我懵懵懂懂，只记得每晚姥姥都会把一家人的口罩放到大锅里煮透晾干，第二天分发使用。每天放学，我坐在母亲的自行车后座晃悠回家，街上大多数行人的脸都藏在白口罩后面。
再后来，关于口罩的记忆拉到近几年。华北地区雾霾肆虐，冬天清晨拉开窗帘，我望不见对面的宿舍楼。作为多年过敏性鼻炎患者，我常常坐在教室里痛哭流涕，不知道是因为数学题太辣脑子，还是空气太辣鼻子。
这几年，家乡的空气慢慢变好，过年回家也不用再戴口罩出门。然而，春天依然是我的噩梦。新闻里说，南京市在用无人机治理梧桐毛絮，北京市在改良柳树品种防止飘絮。效果如何我不清楚，但这些尝试让我重拾希望。羡慕之余，我还是只能坐在家里，打着喷嚏干瞪眼。
要想出门，还得求助口罩。医用口罩戴腻了，各家潮牌推出配饰口罩时，我也曾心动过。迷彩风、工业风、原宿风的标签打出来，再加上一个醒目的品牌LOGO，价钱能翻几十倍，贵的，要四五百元一只。
比我的钱包还贵。我决定买10元钱一个的棉布口罩，稍微美观一点就行，让我有尊严地度过这个春天。
李和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