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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三里屯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打开地图，会发现这是一片能和五道口争夺“宇宙中心”称号的神奇土地。它毗邻使馆区，挨着工人体育馆和工人体育场，密密麻麻的商场、写字楼、餐厅、酒吧，青年男女，熙熙攘攘。熟谙都市生活的人，能一口气说出这里的几十种美食，以及明星演唱会的全年日程表。但我们今天要走的，是三里屯一公里范围内的5家书店，放心，路不长，走不累，圈进来的却是一种生活。
先简单介绍下我们的路线吧。
开张不久的“朝阳城市书屋·春风习习馆”是一家杂志图书馆，位于连接太古里南区和北区的小道上，它的隔壁是2018年进驻的三联韬奋书店，这家书店因24小时营业而成为三里屯最有文化的“夜店”。由此出发，往南150米是Page One，再往南600米是言几又，隔着南三里屯路，200米外的老书虫与它相望。只要不沉醉于书或自拍，闲逛一圈，一个小时足矣。
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教授王子舟说：“在三里屯这样人群差异明显的区域，文化也要有差异性，有分层、分众，才能符合大众需求。”
三里屯不负众望，就连书店台阶都透着个性。
三联韬奋书店以“书山行旅”为创意，读者坐在镂空楼梯上、靠着书架看书蔚然成风；言几又的楼梯以老电影为主题，《卡萨布兰卡》的台词“世界上有这么多城镇，城镇里有这么多酒吧，她却走进了我的”，卓别林的名言“我一直喜欢雨中行，那样就没有人看得到我在哭”，有没有哪款打动你；Page One的台阶写着与书有关的贴士，“动物农场——这里所有动物的思想都比我深刻”“查令十字街84号——是书店，更是爱书人的接头暗号”……
但作为书店，显然还是要以书为主，不然和摆了几个书架的咖啡厅有什么区别。中国传媒大学文化产业管理学院副院长刘京晶说：“阅读消费不像衣、食这样的生存类需求，是更高级的自我发展需求。书店不能单纯是量上的集聚，需要差异化定位才能营造出优质的阅读场景，同质化发展是无效的。”
春风习习由北京市朝阳区图书馆联合春风习习读书会打造，以“美学”为核心，主打艺术设计类杂志；Page One以原版书为特色，定位“年轻、时尚、经典”；言几又一层重点商业管理、二层突出亲子阅读；而三联韬奋书店依托自家出版社，可能是这些书店中书最多的，品种达2.5万余种。
然而，在三里屯这样寸土寸金的街区，卖书显然不是书店的全部诉求。“书店可以像诚品那样成为文化综合体，也可以是特色书店和研究型书店。国外有的书店甚至就是一个学派、一种思想或者艺术类型的策源地，人们在公共阅读空间中激发灵感。”刘京晶说。
三联韬奋书店自开业以来，已经举办展览、签名售书、讲座沙龙等活动40余场。店长姜军说：“考虑到书店氛围，展台设计、听到的音乐、闻到的气味……这都很重要。”言几又值班经理刘海兵介绍，书店每个月都有主题陈列，正在进行的是“重温经典——老电影和文学、剧本”。
“朝阳城市书屋·春风习习馆”在开业当天就举办了姚谦新书的讲座签售。朝阳区图书馆馆长李凯说：“城市书屋是以人为核心、有温度、有质感的立体空间。我们不在乎藏多少书，借多少书，更注重的是人在空间里的感受。”
春风习习品牌主理人叶子认为，现在的书店有一种趋势——做不像书店的书店。“春风习习营造一个空间，让大家从嘈杂的商区进入另一个空间，自然‘慢下来’。这种氛围不是有书就行，还需要空间的风格、音乐的配合、杂志的选品、物件的陈设……互相呼应，这是新型阅读空间的全新审美标准。”
刘京晶说：“三里屯的文化一直是原生的、充满活力的、多元包容的，既有国际街区现代时尚的创新文化，也有社区传承发展的传统京味儿文化。不同气质的书店契合了三里屯的内生文化特质。”
这5家书店，有4家是企业自发形成，可见他们的确看中了三里屯的街区优势。据统计，三联韬奋书店三里屯店的日均客流为3000人次，周末达5000人次，Page One的月均客流约6.5万人，言几又的月均客流为1.2万人。书店多了——形成阅读氛围——吸引越来越多追求高品质阅读空间的读者，如此良性循环，才有了现在时尚圈叠加书店圈的场景。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房租较高，给书店带来成本压力，这就考验书店自身的运营能力了。而且，顾客是可以培养的。
刘京晶说，有研究表明，人的需求70%是潜在的、需要被激发激活。“优质的公共文化设施和文化产品，对文化消费的激发是非常重要的。消费需要场景场域，这就是为什么人要到实体书店，他需要一个整体氛围。而且书店可以开展读者见面会、读书沙龙等阅读活动，这是网络书店不可能实现的”。
在三联韬奋书店成为24小时书店之前，可能读者并不知道自己还愿意彻夜待在书店，但在15天试营业期间，夜间销售额就达到36万元。三里屯店开业至今，日均销售额约3万元。言几又的营业额，书籍占较大比例，文创占四分之一，可以实现收支平衡。
夏天来了，三联韬奋书店内摆出4种口味北海道冰淇淋的海报。咖啡休息区满员，闲聊的、办公的、做题的，在阅读区看书的人也一样多，大家都能找到各自的世界。姜军介绍，三里屯店的顾客以年轻白领居多，天气暖和后，人会越来越多，去年旺季，客流要到凌晨1点后才会少。
高二学生阚同学是一名“资深读者”，她告诉我们“三联的书是最全的，别的店装修都挺网红，适合拍照”。她早就发现了这里的“书店生活圈”，最大的好处是“这家店没有的书我可以走着去另一家找”。
而潜在顾客的表现，就像三联店中一位诚实的王先生所说：“我第一次来，就是在家无聊，来三里屯转一转，顺便就进书店看看。”以及言几又的一位陈女士，坦言来书店是因为“在这附近上班，来这栋楼里吃饭”。
欧洲有“书镇”的概念，刘易斯·布兹比在《书店的灯光》中说过，“书店应该是城市中心。”三里屯的一公里不长，也可以变得更长，慢慢来，不着急。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蒋肖斌 实习生 李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