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至28日,美国、日本、韩国和澳大利亚在关岛附近海空域举行了代号“太平洋先锋”的海上联合军事演习,这是美日韩澳四国首次在西太平洋举行联合军演。这场四国联合军演为期6天,共有3000多名军事人员参加,重点演练了防空反导、海上实弹射击、反潜作战和海上补给等课目。路透社认为,此次“太平洋先锋”军演是美日韩澳海上力量联合的一次最新展示,其政治意蕴远大于军事能力的展示。
“美日韩澳”海上力量的“首秀”
美国海军显然主导了此次四国联合军演。从美日韩澳的参演兵力来看,美国海军派出了第七舰队的旗舰“蓝岭”号两栖指挥舰、“安提坦”号导弹巡洋舰、“柯蒂斯·威尔伯”号导弹驱逐舰、“拉帕汉诺克”号补给舰和“理查德·伯德”号运输舰共5艘大型舰艇。美方还出动了多架战斗机,以及“天蝎”电子攻击中队的电子战飞机和“疯狐狸”巡逻中队的反潜巡逻机。日本海上自卫队派出了朝日级驱逐舰“有明”号和“朝日”号,韩国海军派出的是“王建”号驱逐舰,澳大利亚皇家海军派出了“墨尔本”号和“帕拉马塔”号护卫舰。
从参演各国舰只性能来看,美国海军不仅有两栖指挥舰、巡洋舰、驱逐舰等主力作战舰艇,还有补给舰、运输舰等保障船只,舰艇体系结构均衡,能力全面。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朝日级驱逐舰系通用型驱逐舰,具备防空、反舰和反潜能力,反潜能力尤其突出。其中,“有明”号系海上自卫队第一代朝日级导弹驱逐舰,“朝日”号则是2016年刚刚服役的第二代朝日级导弹驱逐舰的首舰,综合性能优异。韩国海军的“王建”号导弹驱逐舰是韩国自行建造的KDX-II型宙斯盾舰,号称韩国海军国产多用途驱逐舰的精锐,由于该舰配备有32联装MK-41垂直发射系统,可发射“标准”-2Block3A防空导弹,具备较强的防空反导能力。澳大利亚派出海军舰只性能较为落后,其“墨尔本”号系澳大利亚自行建造的美式佩里级导弹护卫舰,“帕拉马塔”号护卫舰则是英国“惠特比”级护卫舰的仿制品。
总的来看,美国海军参演舰只担负指挥协调的角色并发挥了主导作用,日本海上自卫队负责反潜,韩国海军主要担负防空反导任务,而澳大利亚海军由于实力不济,更多地是参与其中刷存在感。不过,用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司令菲尔·索耶的话来说,“太平洋先锋”海上联合军演旨在将美日韩澳四国军事力量联为一体,以对印太地区可能发生的各种事件作出高效的联合响应。
“美日韩澳”四边机制取得实质性进展
美国的亚太同盟体系主要以双边同盟为主,如有坚实法律基础的美日、美韩、美菲、美澳、美泰同盟。为了弥补其同盟体系碎片化的不足,美国一直努力在亚太地区建立类似北约的机制,积极构建美日韩、美日澳、美日印等三边机制,甚至在印太战略背景下的美日印澳四边机制近年来也开始活跃。但是,“美日韩澳”机制的活动还是较为鲜见。
“美日韩澳”机制正式提出于本世纪初,始作俑者是澳大利亚。2001年7月30日,在美国与澳大利亚外交和国防部长“2+2”会晤中,时任澳大利亚外长唐纳首次提出了“美澳日韩四国安全磋商机制”的设想,美国方面立即表示“认同”。虽然这只是一个尚未成型的设想,但却给美澳之间原本不太引人注目的“2+2”会晤增色不少,同时也在亚太地区引起轩然大波。
当时,日韩两国对澳大利亚这一设想并不热心,没有给予积极的配合与回应。东南亚国家对此极其不满,担心由此导致中美直接对立甚至冲突。在东南亚国家看来,唐纳的设想明显是要削弱甚至架空东盟地区论坛,是要取代东盟在亚太安全领域中的枢纽地位。正是基于此,东盟主导的东亚经济合作一直不愿接纳早就跃跃欲试的澳大利亚。
所以,澳大利亚外长唐纳提出的“四国安全磋商机制”设想很快陷入进退失据的尴尬局面。唐纳表示,这一计划不是为了建立亚洲版的北约,“如果招致区域各国的强烈反应,就不值得去做”。
然而,“美日韩澳”构想由于符合美国利益而大受美方欢迎,在美国的积极带动下,近年来“美日韩澳”四国安全磋商机制随着亚太地区安全形势的变化和美国的战略调整,取得了一些实质性进展。
2013年8月,日韩澳三国参加了美军在阿拉斯加埃里克森空军基地举行的“红旗-阿拉斯加”联合空战演习。随着日本、韩国和澳大利亚美制F-35隐形战斗机的成建制列装,未来三国将会更多地参与美国空军的相关联合演训,从而提高四国空中力量的同步迭代和联合程度。
随着朝鲜半岛安全形势的急剧变化,美日澳“对抗北方”联合军演规模逐年扩大,演习实战意味更浓。2014年2月,韩国首次参加美日澳“对抗北方-2014”联合军演,为“美日韩澳”机制注入了新的动能。
值得关注的是,澳大利亚为了彰显其在东北亚乃至西太平洋的影响力,积极融入美日韩三边机制。今年2月至3月,来自美、日、澳三国的近100架飞机参加了在关岛安德森空军基地举行的“对抗北方-2019”联合军演,澳大利亚派出了16架飞机和450多名人员参加,包括12架F/A-18A战斗机、1架E-7A预警机、2架C-27J运输机和1架KC-30A多用途加油运输机。
美国更希望澳大利亚能够加入美日韩反导体系,在区域导弹防御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在美国今年1月发布的《导弹防御评估》报告中,美国提出与澳大利亚重点聚焦先进导弹威胁,并促使澳大利亚参加美日韩之间的反导合作。美国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索恩伯里提出,要为美日韩澳四国间的反导及其他演习拨付1500万美元预算。在美国国会的推动下,澳大利亚可能被邀请参加美国、日本和韩国联合反导演习,并升级其装备的反导能力,以便更好地融入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导弹防御体系。
美国印太同盟体系的再调整
“太平洋先锋”海上联演也是韩日两国去年12月发生“雷达锁定”争议以来,首次共同参加联合军演。2018年12月20日,韩国海军的“广开土大王”号驱逐舰在日本海救援一艘朝鲜籍遇险渔船时,日本海上自卫队一架兼具反潜和反舰作战能力的P-1型巡逻机飞临现场监视。日方指认韩方驱逐舰用火控雷达锁定日方飞机,而韩方否认,并指责日方飞机作威胁性低空飞行。由于此事,日韩两国龌龊不断,双方关系一度面临滑向失控的风险。
美国作为其亚太同盟体系的盟主,自然不会坐视极为重要的两个盟友之间陷入长期僵局,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以某种方式促使日韩消弭分歧,以保持美日韩三边关系框架的稳定。2月12日,美国印度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戴维森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听证会上,就日韩舰机冲突而引发的日韩关系恶化问题表示:“为了印度太平洋地区的未来,美日韩等国家需要携手合作,日韩两国都理解这一点。”戴维森的表态可以解读为,日韩纠纷若进一步恶化,会让国际社会觉得美国是在纵容日韩内斗,长此下去损害的将是美国的威信与地位。所以,美方希望借助邀请韩日参加此次军演,修复两国之间的双边关系。
美国是日韩两国共同的盟主,在日韩问题上有最终的发言权。1月29日,韩国国防部发言人崔贤株在例行记者会上就韩日舰机摩擦表示,“该问题是韩日两国之间的问题,需由两国磋商予以解决,但若美国关注该问题,我们也可考虑由韩日美三方就此进行沟通,对话之门始终敞开。”韩国方面的表态表明,韩日方面也期待美国出面调解日韩矛盾,给彼此一个可以下的台阶。一名韩国政府官员说,韩日参加联合军演释放出双边关系得以修复、双边军事交流恢复的信号。
不过,2019年日韩两国各自需要应付的国内事态很多。安倍内阁需要为参议院选举做好充分准备,还要疲于应对解决国内繁重的经济发展问题,另外还要举行G20峰会与日非峰会。而文在寅政府的外交重心在朝韩关系与韩美关系,特别是朝鲜半岛彻底和解问题上,无法把精力过多地放在韩日关系上。可以预判日韩关系在一两年之内,既不会“撕破脸”,但也不会完全恢复到正常交往的程度。
随着特朗普政府的孤立主义倾向日盛,威逼利诱昔日盟友让渡更多利益,导致目前的美日、美韩和美澳同盟关系中的矛盾和分歧上升,也使得美国在印太地区拼凑多边联盟存在新的变量。从这一点上来看,“美日韩澳”机制下的海上联合军演更像是一场热闹的时装秀,由于缺乏内在动力和实质性内容,从长远来看多边联盟很难变成现实。不过,5月31日第18届香格里拉对话会上,美国代理国防部长沙纳汉将提出美国新的印太政策。对此,我们不能排除美方重拾该机制并赋予其实质内容的可能性,更不应低估其在印太地区制造新风波的负面影响。
(作者单位:国防大学政治学院)
慕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