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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石林弯下腰，捡起墓碑旁的枯枝残叶。离开前，他鞠了三个躬。这位75岁的老人动作稍显缓慢，但同样的动作，他从孩提时就一再重复。守护米花山烈士墓，传至蒋石林，已是第三代。这里静卧着7位在脚山铺阻击战中牺牲的无名英雄。
1934年11月27日至12月1日，湘江战役中规模最大的脚山铺阻击战全面打响。红一军团为了保卫中央纵队抢渡湘江，突破国民党第四道封锁线，面对装备精良、兵力数倍于己的国民党湘军追剿，红军在此牺牲了2000多人。米花山、美女梳头岭、怀中抱子岭、冲天凤凰岭、皇帝岭……这些看似美妙的地名，组成了红一军团85年前奋勇抗击湘军的第一道阻击线。
米花山位于广西桂林市全州县城西南十公里处的才湾村。在脚山铺阻击战打响前，红军部队曾驻扎在该村，并进行了大量的宣传。当地的村民还给红军送饭送水，协助抢救伤员。村里的蒋再、山野婆、蒋平养、蒋河太、唐荣、蒋洁太等帮红军带路，最后参加了红军。蒋石林说，父亲曾回忆过，红军用到群众的粮食和柴火时一律按价支付，不偷拿抢要。
战斗结束后，因为家里的柴火都给了红军，蒋石林的爷爷蒋忠太带着蒋石林的父亲、当时12岁的蒋受宇到离家三里地的山上砍柴。父子俩在那里发现了7具红军战士遗体。蒋石林回忆，父亲说，爷爷依稀能辨别出这些战士还很年轻，感到非常不忍心。随后，蒋忠太给红军战士整理了遗容，便将遗体就地掩埋。
发现红军遗体那年，蒋忠太34岁。一年后，当地的桂军以“通共”罪名，让他蹲了大牢，蒋忠太没几年便过世了。去世前，蒋忠太曾对儿子交代，一定要世世代代守好这座红军墓。
一句嘱托，延续了80多年。从祖辈传到孙辈，每年春节和清明，这家人都会一起来扫墓。过去，这座军墓是寂寞的。埋骨于此的将士不知姓名，也没有家人来寻，只有蒋家人在朴素的土堆前做标记的三块砖头，以及一块红色立牌，才显示出这里的特殊。
小时候的蒋石林还不懂这段历史的残酷和壮烈。他跑到军墓后面的树林里玩，在那里捡到子弹壳，还会拿去换糖吃。后来上小学时，曾经在脚山铺阻击战后随红军离开的蒋再来学校里作报告，他才开始懵懵懂懂地了解到，当初自己的爷爷和爸爸掩埋的人为何而献身。
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些村民想利用这片墓地种树。因为怕红军墓被平整掉，蒋石林主动上门劝阻数次。最后红军墓才得以保留。
今年4月，这座米花山烈士墓被县里重新修缮。原来的立牌被替换成像样的石碑，原本的小土堆，被修葺成了由两层石砖围好、覆盖着细密小草的墓地，周围是树林，墓地显得静谧、庄严。墓前有约9米宽的空地，取“长久”之意。通往这里的路也被拓宽。
如今，蒋石林也会带着自己的儿孙来扫墓。他们每次来，都带上祭品，然后全家人一起拔拔草，培培土。家里最小的成员今年12岁，他也会跟着来扫墓、听爷爷说当年红军的故事。
几十年间，变换的是前来扫墓的人，不变的是长眠于此的忠魂和不会被抹去的历史。
本报广西全州7月3日电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胡宁 王林 谢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