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张著名儿歌唱段“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被改成“一元钱”的截图在朋友圈流传。有人认为,别说一分钱,就连一角钱也很少有使用的机会,将儿歌中的“一分钱”改成“一元钱”,算是与时俱进;也有人质疑,这样改编经典,对经典文化是一种消解。
在儿歌《一分钱》初创时,一分钱是常用的计价单位,但随着一分钱淡出现实生活的支付场景,便和儿童的生活经验脱节。儿童理解这首儿歌,就会存在认知障碍,基于此,“一分钱”改编为“一元钱”有一定合理性。
随着移动支付的场景越来越多,尽管纸币依然常见,但循着“一分钱+改编”的逻辑,也有网友调侃,不妨直接改编为“捡到一张二维码”。
然而,捡到“一分钱”这个情节,不仅因为一分钱在当时常见常用,更在强调拾金不昧的美德面前,没有金额多少和大小之分。
经典不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只有兼收并蓄,经典才能在文化长河中历久弥新。如我们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大禹治水,就被鲁迅先生挪用到《故事新编》的《理水》篇中,《山海经·海内经》对大禹治水的表述是“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而鲁迅先生的表达更加直白生动:“鲧大人因为治了九整年的水,什么效验也没有,上头龙心震怒,把他充军到羽山去了,接任的好像就是他的儿子文命少爷,乳名叫作阿禹”。在《故事新编》中,文白杂用、挪用古籍甚至部分“学者”人物使用“O.K!”等的英文对答描写不胜枚举,这种改编契合白话文运动时期的时代风貌。如今,鲁迅对经典的改编已成为现代文学的“新经典”。
优秀的改编能延续经典的生命力,但经典的涌现离不开优秀的原创。如果时代发展的细节和局部,难以在新作品中得以展示,只能诉求于返回经典、改编经典,那么迟早将触及经典隅于时代的诸多局限。“一分钱”改编争议背后,是不得不令人正视的儿歌创作问题。
在有关媒体报道中,我国每年创作的儿歌不低于1000首,但传唱度却很低,能让孩子们哼唱的依旧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小燕子》《丢手绢》《卖报歌》这些经典儿歌。和孩子们见不到一分钱一样,如今很多孩子不会使用手绢擦汗,也想象不到旧时代报童的模样。
细数其中原因,有创作本身的问题,比如作者缺少对生活的观察;有传播渠道较窄的问题,儿童难以接触优秀的新作品;儿歌创作总体比较偏向公益性,缺少对应激励办法,以至后继儿歌创作者乏人,优秀人才纷纷转向容易变现的流行歌曲。这些原因使得儿歌创作难以出精品,更难以出现如《一分钱》这样流传甚广的经典作品。
回首《一分钱》的创作者,童心烂漫的潘振声老人的经历,能带给我们不少启发。在他创作《一分钱》前,已经有创作儿歌的丰富经验,而《一分钱》的故事,同样来自他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当然,除了创作者的用心,当年广播电台也为《一分钱》的传唱插上了翅膀。相形见绌的是,如今的视听媒介越来越丰富,却并未给儿歌流传“插上翅膀”,反衬出儿歌创作、流传中的诸多困境。
时代变迁,儿歌创作环境发生了变化。对此,社会不仅要继续鼓励儿歌创作的交流讨论,更要从儿歌创作者的教育培养着手,为创作群体输入新鲜血液,储备更多优秀人才。同时,还要让市场机制激活儿歌创作的生命力,为优秀儿歌作品打造更完善的发行传播渠道,让更多鲜活生动的儿歌,成为陪伴儿童成长的金曲。
白毅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