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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镜头前的张帅不发一言，低着头认真摆弄手中的纸板。几十分钟后，这些纸板将在他手中变成玩具。
直播间的观众并不多，多是带有勋章的老粉丝。30岁的张帅和老粉丝们嘘寒问暖，讨论着玩具制作的种种问题。偶有新粉加入，张帅也像其他主播一样，推荐他们加个关注，浏览过往视频，看看商品橱窗。
郑州人张帅，网红账号“创趣阁”的拥有者。他为女儿制作的拯救空间站、俄罗斯方块、存钱小房子等纸板玩具在网络上盛传，网友称他为“最暖爸爸”。
从2018年5月上传第一个视频到现在，创趣阁已积累240万粉丝。成为网红的张帅，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他卖力地推销自己的手工材料包，在互联网的娱乐狂欢下为养家糊口努力着。
张帅出生在河南省荥阳市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上完高中后便外出打工，卖过炸鸡也做过小职员。邻里对这个清爽干练的男子印象并不深，朋友们也是刷短视频App才知道他在网上卖玩具。
张帅从小就爱玩各种玩具，长大后在商场看到玩具仍挪不动步。小时候父亲给他做的“拉拉转”，张帅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用一根绳子将两个核桃穿起来，上面插根筷子，一拉会哗啦啦地响。
2017年春节回老家，张帅和父亲、哥哥聊天，回忆起小时候做的玩具，于是三人一起给张帅的女儿做了一个“拉拉转”。
为了让女儿远离手机多运动，张帅边搜教程边回忆，花了几个小时，用竹子做了一个竹蜻蜓，女儿很开心。这激发了张帅的童心和动力，他决定多做一些手工玩具，给孩子一个新奇的体验。
张帅的玩具材料多取材自常见的生活用品，比如纸板、竹签、筷子和弹珠等。这类材料便于收集和制作，也方便粉丝模仿着做。他经常逛超市的玩具货架，看到有趣的、玩法新奇的玩具，就记下来，回到家里用纸板按原样做出来。他也经常将几种玩具的玩法结合起来，改变一下外观和结构，制作成适合自己孩子玩的玩具。
“市场上有一种进口弹球玩具，卖500多元，我用纸板做出来，成本不超过10元，还比那个好玩。”张帅自豪地说。
张帅有近一半作品都是自己独创。有时候先征求女儿的意见，看她想玩什么，根据她的想法再综合考虑趣味性和可玩性，慢慢想出一个大致模样，然后再做出来。他没有美术功底，也不会画图纸。有的玩具构思很有趣，可做着做着就卡住了。
制作弹珠爬楼梯时，卡在运送弹珠环节，换了三四个方案，无法实现想要的效果。搁置了半个月，他突然想到一种使用履带的办法，才把问题解决。
张帅坦言，没有一个玩具是顺顺利利做完的，制作中总会碰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其中也不乏半途而废的例子。“网上发布的都是一些做成功的玩具，也有很多没做成的、失败的，特别多。”
张帅做纸板玩具的初衷是为了女儿，“我是一个想让女儿快乐生活的普通爸爸”。
张帅传承了父亲的育儿之道，他认为父亲在孩子的成长中应该扮演一种引航者的角色。爱玩耍是孩子的天性，家长不应该压抑孩子探索世界的想法，应该鼓励孩子多思考、多创造。
他制作的玩具中，有接空投这种益智类的，有洗衣机这种实用类的，也有小动物回乡记这种人文关怀类的。张帅说：“这些玩具对孩子的确有一定影响，她现在会主动提意见让我去做一些玩具，虽然想法很天马行空，但也体现了她的创造力。”
从在网上发第一个视频开始，就有网友在评论中质疑，这些东西根本没什么用。张帅会耐心地回复说，有用没用都可以给孩子玩。在张帅眼里，为孩子做玩具，陪孩子一起玩，比有用没用重要得多。
也会有粉丝想从张帅这里买成品的纸板玩具，考虑到盈利问题，张帅并不会拒绝，但他更多地希望粉丝能买材料包，看着教程亲自制作玩具。
张帅认为：“手工玩具最主要的意义就是制作过程，这一过程既是家长对孩子的一种付出，也是一种陪伴。比如说做玩具的时候让孩子找找材料，做完让孩子用水彩笔在上面画画，然后一起玩，这样的过程是十分珍贵的。”
令张帅欣慰的是，他的视频也启发了许多家长去多陪伴孩子。很多粉丝在评论中反省自己，说自己的孩子总是玩手机，自己应该多找一些时间陪伴他们。
张帅常说，陪伴是无价的，能陪孩子一起玩的就这么几年，等她将来上学了，有了自己的朋友，想陪她玩她都不愿意搭理你。
考虑到玩具材料收集的困难，张帅联系了厂家，定做了一些纸板竹签等工具，打包成材料包卖给顾客。有人说这一堆破纸板怎么会值几十元？张帅说，“破纸板”包含着他做视频做教程的时间成本，也是实现陪伴的一个载体。
一年前，第一次发视频的张帅对新媒体和粉丝还没什么概念。
他在两天内上传了3个视频，第三天半夜醒来，迷迷糊糊中拿起手机，发现粉丝涨到1000多人。到第三天下午，粉丝涨到1万多人。得到他人认可，他内心非常兴奋。之后，张帅便一直保持更新。
2018年年底，张帅决定辞去原来的工作，专职做手工玩具创作。他有了更充裕的时间构思和制作玩具，做出来的玩具也越来越有趣。
今年年初，张帅用纸板给女儿做了一个密码箱，然后将自己的私房钱藏到里边的夹层里，想要找到私房钱，不仅要破开密码，还要找到里面的夹层。这样一个既娱乐又能引起广大男性共鸣的游戏视频获得百万次点赞，成为张帅第一个爆款视频。
不懂新媒体的张帅逐渐触摸到传播的门道，“娱乐往往是最吸引点击量的法宝”。有位小粉丝想要一个可以装钱的房子，他就将密码箱改造成房子形状，并加上一些机械装置，这个视频获得200多万次点赞。
爆款视频加速了粉丝的积累，张帅慢慢向网红靠近。但在现实中只有很少人知道张帅。网络的繁荣与现实的荒凉形成对比，张帅和“创趣阁”的未来有着诸多的不确定。
专职做纸板玩具这半年，张帅和妻子师娜边学边做。张帅负责做玩具、做直播，师娜负责制作视频和运营。师娜只能做最基础的视频，加点音乐配个字幕。她也不熟悉运营的规则，很多平台打理不过来。
张帅原以为，粉丝多起来后，像其他主播一样开直播就能挣钱，通过视频卖卖货就能致富。可现实是开播3个月，粉丝打赏才1000多元。商品也没有太多人下单。“和普通打工人员挣钱差不多，勉强养家糊口。”
张帅也收到过化妆品等厂商的广告意向，因为觉得自己拍不好，他没有接单。另一个创收渠道是和玩具商家合作，但手工玩具是一个相对较新的领域，几乎所有合作都不了了之。前进的路上没有可以借鉴的先例，他只能暂时靠材料包挣钱养家。
在妻子师娜眼中，张帅是一位顾家的男人，也是个爱女儿的爸爸，他经常因为挣不到钱而失落，一度想要放弃。师娜总会劝慰张帅，让他追求自己想要的，她和女儿会陪着他。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潘志贤 实习生 杨晓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