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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9日清晨，武汉市郊某机场被朝阳照亮。巨大的轰鸣声中，身漆红白蓝三色涂装的初教-6教练机逆风加速、起飞、进入既定航线，很快消失在天际。
这本是空军飞行训练中最常见的一幕。不同的是，此刻坐在机舱内的领航员，是第七届世界军人运动会空军五项（飞行）比赛厄瓜多尔队的一名军人运动员。
就在前一天晚上，第七届世界军人运动会隆重开幕，来自109个国家的9308名军人参加比赛。持续10天的赛事中，军事五项、空军五项、海军五项、跳伞和定向越野五个军事特色项目，成为这场只允许各国现役军人参赛的运动会的最与众不同之处。
从战场走向独属于军人的赛场，军运会带着浓浓的“战味儿”，将和平时代独属于军人的竞技方式呈现给世界。
军运会赛场是属于军人的“战场”
身处高度约600英尺的空中，作为领航员的中国八一空军五项队队员廖伟华坐在机舱后座，努力感知着风对飞行的影响。
他沉默着，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屏显上的风速、风向等时时变换的数据上，在大脑内飞快计算与判断。然后偶尔下达指令，由前舱飞行员作出调整，将在风的作用下有些偏离的飞机拉回到既定航线上。
这是本届军运会空军五项（飞行）比赛中的一幕。独特的比赛规则是对飞行员导航准确性和准时到达能力的考验。空军五项比赛包含飞行与运动比赛两部分，飞行比赛指低空三角导航；运动比赛包括射击、游泳、击剑、篮球、障碍跑和定向越野6项，选取其中5项最佳成绩作为评定标准。而飞行比赛，被看做是最具空军特色的项目。
面对一张全新的地图，廖伟华要做的是以领航员的身份，指挥前座飞行员在高度约600英尺的三角飞行航线上飞行40分钟。
当飞机精准飞过3个检查点后平稳降落，廖伟华走出机舱，看到的依然是开阔的机场，耳边是风声呼啸。不同于在场馆里比赛的常规体育项目，这里没什么观众，更没有响彻全场的欢呼与加油声。
武汉市郊的另一边，茂密山林间同样进行着一场没有现场观众的比赛。
定向越野的中距离比赛现场，发枪令打响，法国队队员玛戈特﹒拉努在瞬间拍下计时器后即冲出了起点，脚步带起身后的枯叶飘飞。
在这项比赛中，运动员只能依靠手中的地形图与指北针，穿越6公里左右的崎岖山路与密林，并依次寻找十余个打卡点完成打卡。
很快，玛戈特的速度慢了下来。陌生的山林开始变得难以辨别方向，而她手中只有一张地形图、一个指北针、一张在打卡点打卡的卡纸。根据方向判断，道路就在前方，但茂密的树枝和荆棘就长在崎岖山路两旁。想要到达终点，她还需要再攀爬、跳跃很多次。
在她的周围，各国选手们都在摸索着。直线距离6公里的赛道究竟该怎么走全凭他们自己的判断。一名荷兰队队员早已满身泥泞，而一根树枝划破了玛戈特的额角。
“和我们平日在军队的训练项目很像，但难度却被提高了，很刺激。”终于抵达终点，玛戈特脸上绽出胜利的笑容，一时忘记了伤口的疼痛。从军10年，这是她首次参加军运会，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感到兴奋。
回归到最原始、真实的状态，每一名军人似乎都能从军运会的军事特色项目中，闻到这股熟悉的“硝烟味儿”。和平年代里，这些衍生于军事训练和实际战斗的比赛激发着军人的血性。
跳伞，又被称作“勇敢者的运动”。在跳伞比赛个人定点比赛中，运动员需要从2200米的高空跳下，精准降落至指定地点。那是一个直径只有两厘米的圆点。
当五名中国队队员依次从高空跃出，红黄相间的定点伞迎风张开。中国八一跳伞队运动员刘妤夏看着被观众称为“火凤凰”的队员们精准降落，想起的是自己穿上军装、第一次跳伞的那一天。
“高空中谁不害怕？但军人的眼中只有战场，没有退路。”那一天降落后，她抱着伞笑得很开心。如今，除了雨天和风速超过7米/秒的大风天气，她和队友们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跳伞。
从千米高空到山间密林，当赛场突破了重重限制，变得开阔、多元，“战场”便以一种和平、公正的竞技方式重新出现在军人运动员们眼前。而站在军运会军事特色项目的赛场上，军人们似乎天生属于这里。
10月20日，军事五项障碍跑比赛中，中国选手潘玉程以2分09秒05的成绩打破该项目世界纪录，解说员用“像一颗子弹”来形容他。需要通过5米高栏、五步桩、高低杠等障碍设置的500米障碍跑也被认为是军事五项中最精彩同时也是最艰苦的项目。
不同于军事五项障碍跑的海军五项障碍赛，参赛运动员需在305米赛道上通过10个独具海军特色的障碍物，如平衡木、水密门等。
10月24日，海军五项障碍赛开赛，来自西班牙的45岁军人运动员帕雷德斯﹒桑切斯与一群年轻小伙子同台竞技。发令枪打响，几乎与对手相差了20岁的帕雷德斯依旧拼尽全力，冲向终点。
“也许体育竞技属于年轻人，但这里属于军人，站在这里，我从未老去。”老兵帕雷德斯说。
是比赛也可能是“实战”
1946年，“二战”刚刚结束，法国上尉戴布鲁斯创设了“军事五项”。参照当时荷兰伞兵的独特军事体育训练方法，他删去了跳伞部分，改编了其他内容，形成了他认为的陆军训练最理想的方法。
此后，空军五项、跳伞等项目接连被纳入军运会。如果把这三项连起来看，就是一名空降兵从空中降落至地面生存、作战的全过程。
“这些项目从军事作战中诞生，最终又回到军事作战中去。”对于军运会中最独具一格的军事特色项目，八一跳伞队教练员石炜用一句话概括。
如今，军事五项被称为军运会上最精彩、最艰苦、最残酷的项目之一。即使距离它的创设时间已经过去73年，剔除掉战争的因素，依旧“战味儿”不减。
“军事五项的训练就是士兵基本技能的基础训练，五个项目都源自部队来自战场，也是吸收和归纳了部队单兵日常训练的主要要素，包含了一个士兵应该具备的基本技能。”在八一军事五项队副队长、女子组主教练李春梅看来，士兵战场生存能力和士兵的身体技能的综合能力紧密相关，这正是军事五项训练持续开展的意义。
社会演进中，现代化的作战方式已与过去不同，但军人的基础依旧未变。越是复杂的战斗环境，扎实掌握基本技能就越重要。李春梅相信，“不管未来现代化战争怎么变化，士兵的基础体能、军事技能都缺少不了这5个项目”。
与李春梅“不谋而合”的是八一空军五项队领队王海臣。对于最具有空军特色的空军五项飞行比赛，王海臣认为这是“一个国家军事训练水平和军人综合素质的体现”。
在这项比赛中，参赛飞行员承担着领航员的身份。尽管在如今的空军训练中，领航已成为一个单独的专业，但王海臣认为，最基础的领航能力依旧是每一位飞行员的必备技能。
“飞行员驾驶战机是否准确抵达战场，是影响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之一。”王海臣说，“领航员可以不懂飞行，但飞行员必须懂领航。”
将飞行与陆上作战连接在一起，便是跳伞最初诞生的原因。石炜将之形容为“参与作战的敲门砖”。
“如果有不同，就是作为比赛项目的跳伞更讲究竞技水平，更注重技巧性。”石炜解释说。跳伞运动员就像是“小股作战部队”，通过对伞的自如控制，在空中灵活躲避敌方监控，从而顺利进入指定位置。
在石炜看来，这种密不可分的关系让跳伞这一项目的训练不只是为了竞技水平的提高，更重要的是在将来可以将跳伞队总结下的技巧应用于基层部队，重归于实战。
事实上，除了五项军事特色项目（军事五项、空军五项、海军五项、跳伞、定向越野），军运会的其他项目也依然具有浓厚的军事意味，如需携带假人游泳的水上救生项目。八一水上救生队队员戴晓蝶说，水上救生项目的日常训练就包含海浪救生，运动员需要掌握在任何情况下拖带救生对象游泳的技能。而这一项目也正是海军的日常训练课目之一。
“作为参赛运动员，面对竞技体育就是要抠细节、提升技巧。但不变的是我们始终是个军人，都是以军人的身份征战赛场。”戴晓蝶说。
本报武汉10月24日电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郑天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