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尔·施里尔穿着实验室用的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站在选美大赛的舞台上。她把催化剂投进装着过氧化氢的瓶子里,大堆的泡沫喷了出来。施里尔事先在溶液里加了色素,泡沫五颜六色,舞台效果好极了。
2019年12月19日,施里尔获得2020年度“美利坚小姐”冠军。这个24岁的姑娘拥有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生物化学和系统生物学双学士学位,目前在弗吉尼亚联邦大学药学院攻读药剂学博士。
“我们将不再以貌取人。”去年,“美利坚小姐”选美大赛董事会主席格雷琴·卡尔森对媒体说,“这是巨大的改变。”
在另一个“次元”,迪士尼的公主们早就变了。
在近年来上映的不少影片中,睡美人被女巫教母吻醒,公主身材平庸,不必执着于跟王子谈恋爱,甚至还得亲自打败一些反派。
公主的人生巅峰,不再是嫁给王子,而是当上女王,或是自由自在。我4岁的女儿热衷于看《冰雪奇缘》的大女主,傻白甜的《白雪公主》无法打动她。
1921年,第一届“美利坚小姐”比赛在美国大西洋城举行,最初的目的是吸引更多人到当地的海边度假,获胜者将在美国各地巡回登台。竞赛中的才艺比拼,通常是唱歌跳舞,还有必不可少的泳装展示。
另一个颇负盛名的选美比赛“美国小姐”,目前的东家是唐纳德·特朗普,从1952年举办至今,获胜者将去参加环球小姐竞选。赛程里有机智问答,还有同样不可不晒的泳装造型。
就在去年,“美利坚小姐”取消了泳装展示环节,“对不同身材、不同体型的妇女持包容的态度”。
施里尔是改革后头一批不用踩着高跟鞋穿泳装走台步的姑娘之一。头戴皇冠站在选美舞台上,是她从小的梦想,但这个梦里没有泳装。
她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更喜欢各种各样的甲壳虫、动物和泥巴”,唯一能展示的“才艺”,就是做实验。
质疑者认为,施里尔在台上所做的实验,是任何经过培训的小学生都能够完成的事情。反驳者提出疑问:“唱歌跳舞难道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经过培训就能完成的表演吗?如果后者是女性美的尺度之一,前者为什么不能是呢?”
自信不是“他们都会喜欢我”,自信是“即使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也感觉挺好的”,施里尔在社交媒体中写道。
100年前,女性在海边度假时,不能穿着露出肢体的泳装。而今,同样是女性,却在为选美比赛取消泳装环节而欣慰。
这看上去相反的两件事,实际上关乎同一件事。
人们对美的定义始终在变,曾有过男性敷粉为美的时代,粉色也曾因“彰显个性”而被认为更适合男孩。
在商品经济时代,美很容易被商家定义。他们发现,把消费者分割成更窄的人口群体,能够卖出更多本质相同的东西。
于是,刻板的审美观开始左右女性消费者的选择。一家公司推出一款用于铁人三项运动的防摩擦膏,价格相近,男款的净含量却多出来将近一倍,理由是女性需要更小巧的包装。
“我都参加铁人三项了,还拿不起更重的瓶子吗。”有网友吐槽。
一家生产键盘的公司转发抽奖引发争议。文案里,有资格拿到适合打游戏的键盘的人,似乎只是男生。
商家自作主地张替女性用户提前作好了决定,最好去喜欢粉色、绒毛玩具和芭比娃娃,且不会打游戏。
21世纪已然走过将近20年,在大学课堂上,化学专业课的老师,也会对女学生说出“女人最好的归宿是找个好男人”。
听到这句话的人是我的朋友,她说她特别想站起来反驳。
施里尔获得选美冠军后,希望自己能鼓励年轻的孩子,对科学、技术、工程、数学产生更浓厚的兴趣。
“我想让每个小女孩都看到,公主并不总是穿着漂亮的裙子,有时她也会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她说。
事实上,纱裙与白大褂只是表象,重要的是,女性不会因为穿低胸背心而被指责伤风败俗,也不会因为不愿穿泳衣上舞台,而错过选美皇冠。
曾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的演员瑞茜·威瑟斯彭年轻时,为了试镜能够通过,被经纪人建议穿上皮裙,打扮得可爱一点,别咄咄逼人也别显得太聪明,别用高级词语,以讨好制片公司的男性主管。
22岁的她妥协了。20年后,这位女演员成立了自己的制片公司,并且希望更多与她有着相同处境的姑娘,有机会选择不妥协。
新科“美利坚小姐”施里尔有了新工作。
“每天,都有130名美国人死于阿片类药物摄入过量;每8分钟,就会发生一次家长给孩子错误用药……很多时候,悲剧都可以避免。”她说,“我不仅是一个戴着桂冠的人,我有我的使命,那就是向更多人推广安全用药,让大家更负责地对待自己的身体。”
张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