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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初筛检测是阳性，我会不会被关起来？”在HIV检测站志愿者小乐面对的形形色色的咨询问题中，这不是最难回答的一个。
小乐所在的淡蓝公益“快乐检”检测室，室内的情况被厚厚的磨砂玻璃与外界隔离开来。淡蓝色的门面上有着相同颜色的标志——一颗心被握在一只手中。这扇门里一天平均会接待10到15位检测者，到了周末，这一数字最多会达到30人左右。
在感染HIV的急性期症状中，有的人会有低热、腹泻、皮疹、淋巴结肿大等症状，有的人却没有。“对于是否感染了HIV，不能凭借自己身体上出现的症状对号入座，要以检测结果为准。”小乐说，由于对疾病的不了解，和对隐私被泄露的担忧，一些前来咨询的疑似感染者从来没做过检测，也不知道检测怎么做，有的甚至认为只要被检测出阳性就会被隔离。
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最新公布的数据，目前，艾滋病经输血传播基本阻断，经静脉吸毒传播和母婴传播得到有效控制，性传播成为主要传播途径。在2019年1-10月新报告的感染者中，异性性传播占73.7%，男性同性性传播占23.0%。
国家卫健委疾病预防控制局副局长周宇辉在日前的讲话中透露，全国尚有约四分之一的感染者没有检测或不知道自身感染状况，已发现感染者中晚发现比例较高。
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曾提出三个90%的防治目标，即90%的感染者知道自己的感染状况，90％已经诊断的感染者接受抗病毒治疗，90％接受抗病毒治疗的感染者病毒得到抑制。这一目标同样被写入《中国遏制与防治艾滋病“十三五”行动计划》和《遏制艾滋病传播实施方案（2019—2022年）》。
最大程度地发现感染者，是艾滋病防治的关键一步。
在北京，与小乐所在的霍营检测室相类似的淡蓝公益检测室目前有4个。2018年，为北京地区超过8000人提供了免费的检测和咨询服务。
淡蓝公益所在的公司还运营着中国最大的同志移动应用Blued。Blued拥有全球注册用户约4000万，其中国内用户占到60%。国内用户可以在这款基于地理定位的软件上查找甚至预约到身边最近的艾滋病检测室。
尽管预约系统名为“快乐检”，但事实上，迈入这些淡蓝色的门，进行初筛的人群，有的刚刚经历过感染HIV的高危行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小乐记得，检测者叶子刚到淡蓝快乐检测室（霍营）检测时，像个话痨一样和志愿者谈天说地，而在检测后看到结果的那一刹，“叶子的眼睛里一下子没了之前的光亮，沉默之后开始唉声叹气，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甚至不敢再和我们志愿者对视”。
“我告诉他，只要积极治疗，坚持良好的药物依从性，按时按量服药，就像糖尿病等慢性病一样可以用药物进行控制，不影响我们正常的寿命，同时国家也会提供免费治疗的药物。”小乐说。
在志愿者的开解和陪同下，叶子在海淀区疾控中心进行了确诊。在这里，他填写了一份《艾滋病免费抗病毒治疗申请单》。
“公益检测是艾滋病防控中重要的一部分，Blued软件中的线上匿名预约检测系统可以触达传统方式难以接触到的重点人群，使得促进检测工作更加便捷、高效。”淡蓝公益创始人耿乐表示。
“为了更好地保护检测者隐私，促进检测积极性，用户预约检测只需提供电话号码末四位，同时可以提供化名。”小乐介绍说。
在“快乐检”被初筛出HIV阳性的小右听到确诊信息后，拒绝转介就离开了检测室。在他离开的7天里，“几乎没有踏实睡过觉，上班也无心思，就请了假。整天想父母怎么办？可是又没有勇气对他们说”。
志愿者通过短信和电话反复和小右沟通。在一通长达30分钟的电话里，他清晰地记得志愿者段义叮嘱他，“艾滋病现在不是不治之症，但需要你及时正面对待；国家几十万病人，都没受到你担心问题的影响；近期建议到医院来见面聊，你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如果您对疾控和我们都不信任，你所担心的将来必定会发生，检测的目的就是早发现，避免后续的问题出现。”
这促使他决定来到佑安医院，“段义详细地介绍了有关艾滋病的保密原则，和国家如何分级管理，包括用社保的一些解读。我接受了感染的事实，也同意实名确诊。当天下午便在佑安医院采了血”。
“以往比较多的是通过医疗机构的检验检查发现感染者，发现概率比较低。我们曾经发动8万多名男男性行为者面对面检测，检出率也仅为2%-3%。”北京市疾控中心的卢红艳医师曾在接受采访中表示，“而‘互联网＋检测’都是匿名进行，全程不露面、不报名，很好地保护了检测者的隐私。这种去敏感化的方式更容易被检测者接受，也帮我们发现了平时没有接触到的感染者。”
Blued的线上预约检测系统获得了相关政府部门的支持。基于互联网技术，淡蓝公益将全国数千个VCT（Volunteer Counseling Testing，艾滋病自愿咨询检测）检测点和200余家社会公益机构汇集成“空中检测室”，用户可以方便快捷地一键查询甚至预约。另外，超过90家防艾组织入驻Blued公益平台，开展艾滋病宣传和干预工作。艾滋病相关的公益广告在其App上展示超过1.3亿次，获得了近2400万次观看量。
2019年世界艾滋病日主题为“社区动员同防艾”。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数据显示，2018年，在中国男男性接触者人群中，一半以上的新发现感染病例由社会组织动员发现。在政府和社会组织的共同努力下，中国男男性接触者人群艾滋病病毒的感染率从2015年最高点的8.0%下降到2018年的6.9%；每年新增报告数从2015年之后开始趋于平稳，控制在了每年3.4万人左右。
“曾经也有人抗拒过我的帮助，也有人在接受帮助后删除了我，但我们依然还在努力着，只为HIV能早一天被发现，人们早一天接受治疗。”小乐说，在这扇淡蓝色的门里工作，有些人也许记不住你的名字，但还有很多人记得你为他检测过。
（应受访者要求，小乐、叶子、小右均为化名）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刘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