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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都说，欠他一场隆重的葬礼。”提到自己的老邻居刘培坤，湖北监利县白螺镇杨林山村的老会计肖创军忍不住落泪。正月十五下午，这位71岁本已退休的老村医连轴转了半个月后，因高血压倒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一线。
刘培坤17岁开始行医，当了30多年的赤脚医生，后因体弱患病才在家人劝说下退休养老，至今已二十余年。
大年初一晚上，从镇指挥部开完会，杨林山村新民片负责人陈国平焦急万分。按照要求，自大年初二起，村里需配备专门的村医负责给村民量体温，然而刘培坤退休后，新民片就再没村医了，平时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去两里多外的隔壁村就医。
“要不要请老将出马？”陈国平回村后，鼓足勇气敲开了刘培坤的家门，说明来由。“只要用得到我就尽管说。”刘培坤没有丝毫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刘培坤此前已经从电视新闻上得知消息，并“私下行动”对新民片的武汉返乡人员进行了摸底，“明天早上我们一起上门给他们量体温”。
第二天，刘培坤和陈国平一起，逐一落实镇指挥部的指令。新民片近900名村民中，共有返乡人员174人，其中武汉返乡人员10人。一开始，刘培坤只负责武汉返乡人员的体温检测工作，随着防疫工作步步从严，体温检测扩展到所有返乡人员，直至全员覆盖。
长达一周的时间里，由于没有体温枪，刘培坤带着一支体温计走街串巷，每人每次至少量5分钟，每天至少4个小时，从没喊过一声累。回家以后，他还要把检测数据整理好，报到镇卫生院。
两周下来，刘培坤一共给879人测量了体温。他常说，必须抓紧时间开足马力和疫情赛跑，如果每个村都能控制好，那么全国也就安稳了。
按照镇指挥部要求，2月8日要实行全员排查，新民片被分成两个组，刘培坤负责其中一组，共400多人。一大早起床后，刘培坤感到身体不适，老伴劝他请假休息一天。
刘培坤却坚称“全员排查绝不能漏掉一个人”，如果请假了，那全镇的信息就会有缺口，“我必须去！”他态度坚决。
这次，有了体温枪的帮助，从上午9点到中午1点，刘培坤完成了423人的体温测量。回家以后，刘培坤高血压犯了，头晕脑胀。“老毛病了，不用大惊小怪”，他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忙着去统计数据。
由于北边堤还有几户人家没有测量体温，下午3点，刘培坤顾不得阴云笼罩，又出门了。两个小时后，途经北边堤的村民段家柏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刘培坤，只见他身上沾满了呕吐物，早已不省人事。
刘培坤被紧急送往20多公里外的监利县第二人民医院，抢救持续了一天一夜。遗憾的是，次日下午5点，他还是离开了人世，没有留下一句话。
按照当地风俗，以往，一场丧事要持续三天三夜，往往数百村民参加。然而疫情当头，刘培坤的遗体被直接火化，第二天一早便入土为安，没有告别仪式，没有亲朋守灵，只有几位至亲为他送行。
刘培坤医生离世的消息迅速在村里传开，乡亲们默默落泪，村镇的干部们也无不为之动容。
肖创军和刘培坤从小一起长大，在他眼里，平时轻言细语、乐善好施的刘培坤“有一颗仁爱之心”，是十里八乡敬仰的好医生。
“对病人不分远近，日夜随叫随到”是刘培坤留给村民们的印象。一个深夜，有位焦急的母亲跑来敲门，说其年幼的孩子高烧不退。刘培坤背上药箱匆匆赶去，看着孩子服下药，又一番耐心叮嘱，才摸黑回家。
刘培坤深知乡亲们生活不易，他常常琢磨着“用最便宜的药治好病”，不叫大家花一分冤枉钱。有时遇到家庭困难的村民，他甚至不收医药费。看到村民们恢复健康，是他最大的快乐。
葬礼悄无声息，战“疫”仍在继续。杨林山村支书王木生说：“刘医生像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却化作了一方春泥，迎接着即将来临的新生。”
本报武汉2月17日电
刘振兴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朱娟娟 雷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