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耿涛、何珊这对90后新婚夫妇本会在2月14日情人节那天逛街、看电影。这一天,他们作为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援助湖北医疗队的成员,值守在湖北荆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重症病房。
对耿涛、何珊来说,荆门遥远而陌生,没想到第一次来到这里就是工作在离死神最近的地方。来到湖北的一周里,这对护士夫妇只在病区匆匆相遇过3次,有时候匆匆一瞥就是相互道一声保重。
身高170厘米的何珊,体重不到50公斤,穿上防护服越发显得瘦弱,身上却有股不服输的倔劲儿。
2月10日那天,湖北省累计报告新冠肺炎病例31728例,荆门市656例。那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何珊、耿涛还不曾注意过这个位于湖北省中部的城市,直到当天收到医院选派医护人员支援荆门市的通知。何珊想都没想便第一个报了名,“大家都是抢着报名,怕报慢了,名额就满了”。刚结束当天重症监护室工作的耿涛也第一时间报了名。
“我早猜到他也会报名。”何珊说,“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虽然一个爱打篮球、看球赛,一个爱追剧、玩手游;一个是在情人节送女友快凋谢的红玫瑰的慢热“直男”,一个是想把头发染成宝蓝色的爽朗姑娘。“但我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是因为三观很合拍。比如说这次支援湖北,他不会拦着我去,而是一起来了,这大概就是对的人。”何珊说。
出发前,他们都去理了发。2月12日,当他们抵达荆门市时,援助医疗队的车子行进在路上,执勤的交通民警向他们敬礼。何珊有些感动,也有些心酸,她想,“这应该是座可爱的城市啊,希望能让它尽快‘恢复’”。
这对90后夫妇被安排至荆门市第一医院重症患者病区负责护理工作。这其实是个由普通病房紧急改造成的重症监护室,看到20余张病床、各种种类的医疗仪器设备、不同地方捐赠的不同型号的呼吸机,和穿着防护服穿梭其中的医护人员,耿涛的第一感觉是有点拥挤,还有些嘈杂,仪器的红色警报声最让他感到紧张。
重症监护室也被称为“离死亡最近的地方”。虽说二人此前均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工作,也曾护理过各种类型的传染病病人,但耿涛在进入病区的污染区前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和同事反复检查彼此行动时是否会出现暴露。
“面对陌生的环境、一种新的病毒,还是会有些紧张。”一如战场的战士,此时的防护服便是他们的盔甲,也是战“疫”时期的珍稀资源。为了节省防护服、保证在工作期间不去厕所,耿涛在进病房前3个小时开始不再进水,饭量也减少了一半。
但他们的工作量并未减半。因危重患者生活不能自理,部分处于镇静、半镇静状态,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的护士此时相当于患者的手臂甚至大脑,既需要给病人扎针、用药治疗等,也需要对病人进行翻身、擦洗、协助大小便等护理。
可穿着层层防护服、戴着护目镜,着实让耿涛感到行动不便。比如进行动脉扎针时,他需要用手去感受患者的脉搏找准动脉位置,但隔着三层手套,扎了第二次才成功。
“穿着防护服,我们的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太急,一方面是担心造成暴露,另一方面这样会让心率上升、呼吸加快,不一会儿就会出现蒸汽,造成缺氧、护目镜起雾等问题。”何珊举了个例子,换床单平时只需花5-10分钟,现在需要花上二三十分钟,“以前可以有陪护人员协助,但现在病区不允许医护人员以外的人进入,所以能做的都尽量自己做,不去麻烦别人。”
何珊、耿涛所在的医疗队进行4小时轮班制。但这4小时对他们来说,是对体力和精神的极大考验。在此次疫情中,何珊也听闻过有病例“上午情况还好,下午就不行了”,为此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观察病人体征等变化。
“医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病人身边,但护士可以,我们相当于是医生的眼睛。”何珊记得自己的老师曾说过,“没有突然发生的病情变化,只有突然发现变化的病情”;“如果能及时发现病情变化的前兆,就能尽快采取措施,或许就能救人一命,所以要时刻保持警惕”。
虽说只上4小时的班,但加上穿脱防护服等前期准备和后期清理、工作交接等项目,差不多需要6个小时。每次脱下防护服时,他们里面的衣服都会湿透,等回到酒店时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
情人节这天,耿涛偷偷藏了盒巧克力在身上,在仅有几分钟的相遇时递给了何珊。何珊瞬间哭了:“这是他第一次送我巧克力,这个时期的巧克力也太珍贵了。”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孙庆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