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接听武汉全区就医专线的周威一天可以接听两三百个电话。有喊救命的,有推销卖药的,有要投诉的,也有破口大骂的。他和一起接听电话的同事都感到难过,那是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奈感,他想变成一个超人,帮电话那端的他们解决所有的问题。
刚封城的那几天,政策落不了地,矛盾冲突不断。
后来,周威和接听热线的同事渐渐摸索出了一条路子。
“在沟通时,要首先站在求助者的角度耐心倾听,先稳定对方的情绪,再给予政策讲解和宽慰,把每一个求助者都当成朋友,帮他们解决问题。”
后来,政策落实了,发热病人统一由街道派送,基本全部得到医治,现在已经进入平稳阶段。
道歉和感谢的电话陆陆续续打进来,周威和同事安心了许多。
周威是共青团武汉市江岸区委员会的一名挂职副书记,现在在江岸区指挥部医疗救治组工作。他每天很忙,白天根本没有时间接受采访,晚上10点半记者收到他的短信:我刚忙完。
周威上午接听热线,中午发放物资,下午针对已经确诊病人回拨电话确定他们的去向,做好登记,上报情况,以确保每一名患者都能得到医治。
有时,他也会帮忙运送医疗物资到隔离酒店。前两天,得知其中一个和他对接的负责人不幸被感染,周威好几天都感觉木木的。
“下午的电话比上午更痛苦。”周威和同事最怕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低分贝的声音,“他已经不在了” 。
“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还要登记他的去向。”他对给家属带来的二次伤害深表歉意,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前两天,得知还有一批没有得到治疗的肺炎患者,周威和同事们急忙联系对接,将他们送往方舱医院救治。
“战斗的医务工作者才是在真正的一线。”周威告诉记者。
周威的爱人万秀菁是武汉第一医院的一名护士,90后,自愿报名成为雷神山医院的一名医护人员。
临出发前,周威找人帮忙做了两个万秀菁最爱的皮卡丘的玩偶,一个留给自己,一个送给去雷神山的妻子。周威在朋友圈这样写道:“想不到我所谓的一线却成了你的后方。不问归期,但求胜利,去吧,皮卡丘!”
“她之前经常在家,经常半开玩笑说如果自己去了会怎样怎样。”周威现在想想,这是妻子在给家人打预防针,那个时候还没有建雷神山医院和火神山医院。通知下来后,孩子说:“妈妈,你梦想实现了。”
只是,才两岁的孩子哪里知道妈妈去的是战场。
2月5日,万秀菁来到雷神山医院。
“我们不能打给她电话,她两天可以打一个电话回来。”周威说。
2月13日,武汉响起了惊雷,孩子吓得不敢睡觉。万秀菁打来视频电话,“宝宝,妈妈在雷神山工作,这个雷就是妈妈打的,我们在打怪兽呢”。看着万秀菁全副武装的样子,孩子不哭了,信以为真,一直给妈妈加油。万秀菁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哄着孩子。
万秀菁工作压力很大,一方面是因为疫情蔓延,另一方面,身边的护士被感染,一个个新增数字冲击着她的心理防线。
去之前,万秀菁观看了视频心理辅导,“工作心理承受能力要强,要接纳各种情绪”。
2月14日情人节,周威在朋友圈发了两张照片,他和妻子都身穿白色防护服,头戴护目镜,配文是:求大神把我们俩P到一起。
每次视频孩子都会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万秀菁说:“怪兽打完妈妈就回去了。”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王璐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