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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1日15时许，湖北省宜昌市秭归县沙镇溪镇，范家坪村村民付金武通过微信给邻近的高潮村村党总支书记宋青山留言，请他帮忙查证一辆收购柑橘的货车位置。消息发出后，久久没等来回音。
平时宋青山回复消息都挺及时，付金武正纳闷儿，手机突然收到一条让人落泪的消息，“宋书记出事了”。
1980年出生的宋青山是高潮村人，2018年12月当选为该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去年腊月二十八，他从村里回到位于宜昌城区的家，陪伴生产不足一个月的妻子。
疫情突如其来，宋青山被困在城区。开头几天，他还耐着性子通过微信、电话“坐阵指挥”，在村民微信群里进行防疫宣传。
后来实在放心不下，经多次申请，2月3日，终于拿到回秭归的通行证，他告别妻子和10岁的大女儿，以及刚刚出生37天的小女儿，赶回高潮村。
高潮村共有697户2093人，通过摸排，全村返乡人员135人，其中从武汉返乡75人，疫情防控工作压力大。
回村19天里，每天上午，宋青山主持召开村工作会议布置当日工作，划片分区、责任到人；下午在包保责任区摸排巡查、测量体温、劝导车辆行人、配送生活物资。除了疫情防控，还要负责协调群众矛盾纠纷，思考柑橘销售和春季农耕等工作。
“妻子和孩子都不在身边，他越发没个日夜，山上山下哪一户他没走到？”与他共事的宋发明哽咽着回忆。
悲剧发生在2月21日下午，宋青山为村民运送生活物资的途中。
“车子后溜时，宋书记推了我一把。”提及出事瞬间，村民王英祚仍忍不住哆嗦。
疫情期间交通管制，村民出行与购物不便，宋青山一直用自己的普通轻型货车，免费帮村民代购。
当天，他驾车路过王英祚家，正碰上她要去田里采摘柑橘，就帮她捎上筐子。
没开多远，又碰到60岁的村民谭文翠提着6个竹篓去采摘。因为顺路，他就让谭文翠坐上副驾驶，篓子放到车厢。
配送完物资后，15时许，车行驶至王英祚柑橘园停下。没想到，此处坡度较大，车辆刹车失灵，突然后滑。
当时，王英祚就站在车辆侧后方，车上还有谭文翠，坎下就是民居。宋青山紧急跳车，一把推开王英祚。随后，他抱起石头塞在车轮下，不想石头已挡不住加速下滑的汽车，宋青山被撞到田坎之下，货车重重地压上来。
“宋书记被压住了，快救人！”村民们慌作一团，三步并作两步奔来。“宋书记……”几十个声音都带着哭腔，但宋青山已没有意识。在送往医院抢救途中，宋青山不幸去世。
“青山书记从来就是热心人。”宋发明拿出手机，村民微信群里，处处都是呼喊青山书记的声音。
村民们说，2月3日宋青山从宜昌城区回村途中，帮大家带回了奶粉、大米等一车生活必需品。近段时间，他经常为村民配送物资，最多的一天送了30余户。
他还把自家年前储存的椪柑拿出来，免费送给独居老人、卡口执勤工作人员和半高山不产柑橘的群众。在他的带动下，低山群众自发将滞销的柑橘无偿捐给高山无柑橘农户，总计8000余斤。因疫滞销的农产品，变成了联系全村的纽带。
沙镇溪镇是秭归有名的柑橘大镇，宋青山是镇里最早一批从事柑橘收购与批发的生意人。他头脑灵活、讲究诚信，年纯收入超过20万元。2018年回村前，他在宜昌城区购房定居、生活富足。
“他曾说人光有钱不行，还得实现一些人生价值。”妻子张玉梅抱着孩子，声音颤抖。她打开丈夫的手机，相册里的一帧帧照片，是他工作、生活的轨迹，那样单调，又那样充实，“前年，他铁了心要回村里”。
2018年8月，宋青山回村担任后备干部，熟悉村情。为了在村里扎下根来、心无旁骛地工作，他放弃了红火的生意，关闭了经营多年的门店；将女儿从宜昌城区转回沙镇溪镇读书，在集镇租房让妻子陪女儿，自己则常住高潮村带领全村群众脱贫致富。
上任后，结合实际，他按照低山柑橘、半高山小水果的思路谋划产业发展，组织村民将海拔400米以下的柑橘品种改为“伦晚”，海拔400-600米改成“九月红”，促进柑橘提档升级。半高山以前只有空心李，他上任后发展了100亩冬桃。
为提升村民品改信心，他带领产业代表、理事长到县里柑橘大村熊家岭学习，并率先将自家1600棵椪柑品改，是村里品改第一人。
这一次，疫情对柑橘销售造成影响，宋青山一直在积极想办法。他不仅将自己此前做生意积累的人脉无条件介绍给村民，在疫情防控期间农产品产销绿色通道政策出台后，又组织村民将椪柑运到与巴东县交界处进行无接触销售。经由他转运的柑橘，他没收过村民一分钱运费。
“青山书记行动得早，一边抓防疫，一边抓生产，不然损失重。”村民田爱兵说，“这些年，他把自己的生意都停了，资源都转交到我们这些年轻人手中，仅2018年就帮村民销售柑橘30万斤。”
“多亏青山书记联系，才将家里最后1.5万斤椪柑销完。”该村第一社区理事长宋文焕回忆，出事前，宋青山已联系了三拨商贩进村，当天还有3台车正在收柑橘，他两次到现场去为商贩、村民测体温，嘱咐他们戴好口罩。
谁都没想到，青山书记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40岁。
这一生，宋青山与小女儿仅相聚过两次，把奔波的身影留给了全体村民。疫情暴发至今，高潮村未出现一例确诊、疑似新冠肺炎患者。
2月24日，秭归县委决定，追认在疫情防控一线因公殉职的宋青山同志为“全县优秀共产党员”，并号召全县广大党员、干部向宋青山同志学习。
初春时节，高潮村李花绽蕾，柑橘飘香，遥与青山相对。2月21日前，大家都翘首盼他来。2月21日后，大家流泪送他走。
本报湖北宜昌2月26日电
向红梅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朱娟娟 雷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