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3月7日15时许，武汉吴家山站响起了久违的火车汽笛声，满载的41074次列车缓缓开出。这趟特殊的列车一路驰骋2000多公里，将9200个汽车座椅座框骨架、9520个背框骨架运往吉林省长春市。3月9日，列车一到长春，它们就被直接送上一汽轿车股份有限公司的生产线。
由于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原本繁忙的武汉各大火车站像是被摁下暂停键，全国交通也出现了一些不畅。对于生产量巨大的汽车企业和零部件企业来说，“复工复产”是这个春天的关键词。如果说，总装车间生产线是汽车产业的“大脑中枢”，那么保障上下游企业正常复工，就是维持产业链“大动脉”畅通无阻。
“汽车行业是一个国家制造业软件实力和硬件实力的双重标杆。”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名誉理事长付于武这样表示。由于汽车行业的上游行业几乎囊括所有制造业部门——冶金、电子、化工等，在抗疫、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的两个战场，国内各汽车企业挺身而出，化身为“产业守护者”。
它们一方面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动员企业职工加快复工复产速度；另一方面则推出多项举措，关怀支持供应商和经销商，为上下游企业“减负”。
打通汽车业大动脉，需要更多像41074次这样的“补给专列”。“产业守护者”也呼唤更多减压福利，期待在蓬勃发展的市场中“解渴”。
“平时互助共赢，眼下唇齿相依”
2月26日，危永威收到了一封特殊的“复工动员信”。作为一汽-大众佛山分公司焊装二车间班组长，他早已对车间生产线的每一个螺丝钉“了如指掌”，但这次复工却不在佛山工厂，而在千里以外的浙江温州。
作为核心供应商，温州长江汽车电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温州长江”）负责供应一汽-大众三大品牌22款车型、共计175种开关类零部件。
受疫情影响，温州长江的大部分湖北籍员工无法按时返岗，导致产品装配线人员严重短缺，工厂存在“断货、断点”的风险。
为了应对这一危机，一汽-大众紧急打响了“火线支援战”，号召员工前往温州长江，帮助其顺利复产。
接到号召后，危永威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不过领导却“泼了冷水”，劝他回去征求妻子意见后再慎重决定。原来，危永威和妻子今年元旦刚领证，结婚还不到两个月。
作为医务工作者，深知“守土有责”的妻子立刻投了赞同票。
“她告诉我，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每个人都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她也将在医院全力抗击疫情。”危永威笑着说，不过我俩约好了，一定要在工作时保证健康、安全，“等疫情结束后，我再为她补上一个甜蜜的蜜月旅行。”
像新婚燕尔的危永威夫妇一样,与亲人分别后奔赴抗疫一线和复工复产一线的普通人还有不少。
“支援号召发出后，我们的员工报名非常积极。”一汽-大众汽车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刘亦功介绍说，公司仅用3小时就成立了项目工作小组，仅用12小时就形成了项目方案，不到24小时，一支由156人组成的支援突击队就集结完毕。“还有很多这次没能入选的员工向我们表示，一旦有需要，他们随时待命，准备出征。”
“此前，我们一线员工到岗率还不到30%，产能只恢复到25%。一汽-大众派人前来支援生产，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2月29日傍晚，在温州机场欢迎危永威和其他队员时，温州长江管理部经理虞冠猛显得有些激动。
“零部件企业一旦因复工复产难而陷入困局，会给处于产业链下游的整车企业和经销商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有车企高管告诉记者，首先，一辆车动辄有上万个零部件，“从轮胎、座椅到电子系统，缺一不可”，因此，一旦零部件供应不及时，整车企业只能被迫“停产待件”；其次，如果零部件企业债务及资金周转压力增大，也将影响下游各企业正常回款，坏账率也因此提高；更重要的是，从长远来看，上下游企业的生存状况将对车企战略规划、研发布局带来深远影响。
“零部件供应商与整车企业平时互助共赢，到了眼下的特殊时期，就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他说。
“来自一汽-大众的队伍负责7条生产线，却做出了原本13条生产线才能实现的成绩。”温州长江的高级经理刘武斌介绍说，“超额完成生产任务成了一汽-大众支援队的日常写照。”
有一次，一汽-大众佛山工厂操作工人李平在温州长江生产线上发现，一个即将下线的零部件有异样。他和危永威一同向管理人员紧急汇报情况。
后来经过仔细检查，工厂在同一批次产品中发现了600多个异样件。这些异样件立刻被安排返修，避免了潜在的巨大损失。
“既然是火线支援，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危永威说，尽管具体工作内容、工作时长都要重新熟悉，但“保障生产进度不受影响，一切为了造出高品质汽车”的使命感是一致的。
他告诉记者，在工作之余，一汽-大众的支援团队时常与温州长江生产线的负责人探讨技术和业务。“切磋中我们发现了不少新思路和新方法。”
“疫情之下，中国汽车产业链上的每一环节都很重要。”正如付于武所言，一汽-大众派人支援零部件供应商，以及其他汽车企业积极自救的事实表明，车企和零部件供应商、经销商是同呼吸共命运的一家人。“鱼水情深，这一切背后，体现的是中国汽车企业的实力和担当。”
“让汽车产业链上一个都不掉队”
“汽车产业规模化程度很高，车企对上下游产业链上的其他企业依赖性强。因此，这次疫情是对整个中国汽车产业链的一次大考。”付于武直言，在这样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模式中，帮助供应商，就是帮助车企自己，也是帮助整个汽车产业。
为了“让汽车产业链上一个都不掉队”，车企除了派出工作队火线支援零部件供应商，还以多种途径传递温暖。
“我们收到了长安汽车寄来的口罩，感谢他们在疫情期间对经销商的大力支持和关爱。”喀什通工长安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艾斯卡尔江激动地说，销售一线的员工们现在情绪高涨，加快恢复正常工作。
据了解，全国近千家长安经销商店先后收到了由长安汽车筹措的近35万个一次性医用口罩。
“疫情暴发以来，全国各地的口罩资源都很紧缺。长安汽车海外部在海外紧急购买了一批口罩，运回国内支援生产。”长安乘用车营销事业部综合支持室的陈迎春回忆说，各地经销商报告，由于口罩短缺，4S店无法复工。“于是我们紧急调配了库存口罩，紧急支援全国各地的经销商伙伴。”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关注经销商员工身体健康，长安汽车更关注他们经营体系的健康。
“近两个月，一些经销商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贷款融资还款受阻的情况。”长安乘用车营销事业部的揭敏介绍说，在长安汽车的帮助下，81家经销商的融资还款得到了延期，还有60家经销商的风险得到了排查。
“车企临时当减压阀，长期还得靠市场”
事实上，中国汽车产业在历经两年的下滑和深度调整后，本期待2020年有所回升。不料，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整体节奏。
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的数据显示，今年2月，全国乘用车市场零售25.2万辆，同比下降78.6%，环比下降85.2%。
在当前全民防控疫情的形势下，即便线上卖车已经在疫情期间成为趋势，但是不可能替代的线下交车环节依然会受到较大影响。经销商需要通过各类帮扶政策缓解资金、库存压力，提高战“疫”信心。
据记者调查，车企适时发挥了“减压阀”和“加油站”的作用。但要让汽车产业链所有企业渡过难关，仍需要更多市场需求刺激，从根本上树立信心之源。
“长期来看，经销商面临着现金流压力持续增大、市场难以快速恢复等严峻问题。”奇瑞捷豹路虎常务副总裁陈雪峰分析指出，整车企业必须在经营业绩指标层面为经销商解压，在营销渠道创新层面为经销商提供支持，并为促进经销商团队稳定提供信心来源。
据介绍，奇瑞捷豹路虎研究调整了今年一季度的新车批零售目标；在返利政策方面，取消月度零售达成考核，调整为一季度总体零售目标达成考核。此外，奇瑞捷豹路虎根据车型向经销商提供适当的库存补贴，以减轻经销商的资金压力。
“疫情不仅使汽车销量暴跌，更对整个产业链的正常流转造成了较大影响。”某国内一线经销商集团高管李华（化名）告诉记者，“车企推出的减压、帮扶政策效果比较显著，但只有市场向好，我们才能真正找到信心之源。”
“这次疫情对于中国汽车产业的影响范围之广，影响力之强，是几十年来都非常罕见的。”谈及这次疫情带来的影响时，付于武表示，无论是积极自救恢复生产，还是尽力帮助上下游企业克服危机，国内不少整车企业都展现了中国汽车产业的韧性和实力。
“虽然当前汽车消费受到严重影响，但我认为中国汽车市场仍然存在增长空间，要想办法把空间释放出来。”付于武建议说，各地都应该从实际情况出发，出台一些刺激汽车消费的政策，“以此提振消费者的信心和消费活力”。
“疫情造成购车消费减少、物流不畅和原材料成本上升，造成企业生产成本上升，这些都将传导到整个汽车企业。”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副秘书长师建华表示，在今年这种特殊情况下，汽车限购的放开将有更大的意义，“它将有力拉动汽车市场”。
有数据显示，目前限购城市大约有700万辆左右的汽车消费被抑制。因此有业内专家指出，适当解除限购、增加车辆牌照的发放将有效拉动汽车消费。
“除了推出鼓励消费的政策，还要尽量为相关企业减负。”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薛旭呼吁，银行等相关机构应推出更合理的金融政策，以减轻汽车产业链上中小企业的资金压力，“给它们争取更多时间恢复发展”。
在付于武看来，战胜这次危机后，中国汽车产业将迎来新一轮升级和质变。但他同时强调，想要顺利渡过寒冬，除了企业积极自救，还离不开有关部门的精准施策，通过科学、有效的产业政策帮助企业渡过难关。
疫情暴发以来，汽车企业做的努力不可谓不多，也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要想拉动这个涉及数千家企业、价值万亿元级的庞大产业链，还得靠整个汽车消费市场购买力的回升。
“车企可以临时充当减压阀，但长期来看企业还得靠市场。”李华表示，期待国家各部门和地方政府能采取更有效的措施，使得汽车产业迅速回归正轨，从而拉动经济增长。
（本版照片均为资料图片）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张真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