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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3月24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盼春暖花开 再约武汉东湖

在湖北省博 看荆楚豪杰生生不息

辛酉生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0年03月24日   10 版)

    藏于湖北省博物馆曾侯乙展馆的曾侯乙编钟深受游客的喜爱。

    越王勾践剑。

    坐落在武汉东湖畔的湖北省博物馆。视觉中国供图

    现如今,若论哪家省级博物馆馆舍宏大、设施先进,我以为倒不如说说哪家管理有序、服务周到更有意思。自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各省纷纷为省博修建新馆,二十几年下来,省博馆舍几乎无不广大,设施几乎无不先进。至今省级博物馆仍居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修建老馆舍中的,少之又少。但无论馆舍新老,面积广大否、设施先进否,能够俊得江山助的却不多。杭州西子湖畔浙江省博老馆和武汉东湖之滨的湖北省博物馆,要算得。

    湖北省博物馆,自建馆之初,即与水为伴。1953年筹办,1956年迁水果湖,以场地不敷用,再迁到更为国人熟知的武汉东湖之畔。1959年,湖北省博展览大楼建立。此后,屡经建设,有了现在的规模。

    湖北省博物馆进门黑色大石上,嵌有1960年时任国家副主席董必武题写的馆名。进入院内,建筑成品字形排列,居中是展览大楼,两翼有楚文化馆和其他配套设施。值得一说的是,湖北省博是全国率先免费开放的博物馆之一,2007年即开始免费开放。比国家文物局要求各博物馆、纪念馆自2008年起逐步免费开放早一些。

    作为楚国故地,楚文化是湖北省博特色,包括馆舍建筑都以楚国建筑为参考。有意思的是,湖北省博四大镇馆之宝,却并无一个是完全意义上的楚国古物。郧县人头骨化石,是一百万年前生活在江汉大地上先行者的遗存。元青花四爱图梅瓶的出现,至少离楚国灭亡有1500年。越王勾践剑和曾侯乙编钟是楚国国力向外扩张的鉴证。

    湖北省博最有名的文物应当算越王勾践剑,对许多人来说,很难将它和湖北关联起来,甚至听到它是湖北省博的藏品都要吃一惊。而这柄剑身用金丝错出“钺王鸠浅,自乍用鐱”八字鸟篆铭文的“天下第一剑”,1965年从荆州望山楚墓出土到是确凿无疑。这柄剑如何从越国来到楚国,或许是勾践曾把女儿嫁给楚昭王为姬的陪嫁,再被赐予楚国贵族,最终成为望山楚墓主人的陪葬,自然也可能是楚国出兵越国时缴获的战利品。至于哪种解释是真实历史,尚无定论。观者在博物馆欣赏这柄存在了2000年仍然寒光凛凛的宝剑时,会有自己的故事版本。

    如果说越王勾践剑以一器名天下,1978年随州曾侯乙墓的发掘,万余件出土文物,揭开了这个历史少有提及,亡于楚的曾国的面纱。也让世人了解到史书失于记载的,曾国国君乙的生平。万余件文物中,一组65件的曾侯乙编钟,则以它改变世界音乐史的地位,成为曾侯墓中最亮眼的出品。

    湖北省博有一专馆,陈列曾侯乙墓出土。编钟自然是最重要陈列。在此也能看到乙的巨大棺椁。曾侯乙墓中有两只陪葬棺和一外棺、一内棺。乙的棺木巨大,重达7吨。红色内棺上黑漆绘出的各色神人,用神秘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位参观者。红黑色、屈曲纹样描绘出的神秘仙界,也透露出这个姬姓小国在审美上与楚国的趋同。这种红黑色和奇诡的形象也出现在湖北省博大量楚国文物中。

    一个小国的国君拥有如此巨大的棺木,可知他死后还想追求奢华的王者生活,而他生前的奢华更不让于身后。曾侯乙墓出土文物除冥器,还有大量乙生前的日常用品。曾侯乙尊盘是他生前所用的酒器,无数条在屈原《九歌》描写的东皇太一,云中君身边兴云致雨、导引扈从的神龙,盘旋交结成这件酒器的口、柄。看到这件铜器,除去赞叹2000年前熔模铸造工艺的精绝外,已无话可说。

    当看遍这一展厅的豪奢,也便能理解何以中国规模最大的编钟会出现在他的墓中。在强大楚国的盯视下,乙选择奢侈的生活,是为了及时行乐,抑或宣誓自己的强大?他又是否相信这绘满瑰丽纹饰的巨棺能将他带向天国?

    乙当年的想法,今人已无从得知,但我们可以欣赏他的物质文化遗存。那么,是否物质存留会比精神更长久呢?自然也有人说物质文化终究会随着时间消亡,而精神将在人类大脑中永久传递。我想精神和物质从来无法割裂,人类总在寻求用各种物质手段保存精神遗产,不论是现在的芯片,还是曾经的羊皮、纸帛。湖北省博便有两组精神文化的重要载体,郭店楚简和云梦睡虎地秦简。喜欢书法的人和文字学者,可以通过它们一睹战国到秦代墨迹的真形,也得以一窥文字流变的过程,篆书不仅是青铜器上的整饬严肃,更可以活泼潇洒。而他们所传递出的思想,是人类宝贵的财富。

    郭店楚简多是哲学内容,以简本《老子》甲乙组最为知名。睡虎地秦简多是秦代法律记载,杂以占卜、医学。战国末期到秦代的田赋、徭役、刑罚都能从这1000多片竹简中有所了解。这两组竹简记述了先人的思想和制度,这两者正是人类社会得以存在维系的重要条件。

    湖北省博中像简牍、编钟一样能够引人思索的文物还有许多。和越王勾践剑在同一展厅的是他的老对头,吴王夫差的矛,它们又是如何跨越千里来到了湖北?

    中国从来都是互通的,元青花四爱瓶,用来自中东的苏麻尼青,描绘中国古代贤人的故事。明梁庄王墓出土郑和从西洋带来的金锭,中国与世界也不曾隔绝。百年来荆楚英杰的人生,又是一段开眼看世界,奋发图自强的历史。

    走出湖北省博,站在东湖边,遥想几千年前,这里曾是大泽榛莽,犀牛巨象出没,现在放眼望去,高楼环伺、人烟稠杂。再回头,我们所知的关于这片土地的沧桑,都在身后这座博物馆中。

    我曾两次探访湖北省博,第一次赶上周一,闭馆,只能隔着栅栏望望。第二次行色匆匆,只能将最重要的文物过一遍。在这个春天,人们还只能像我第一次到访,隔着栅栏观望。但过不多久,一定可以再走进博物馆,去了解这片土地的故事,去了解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创造与辉煌。也愿观者们不会像第二次的我一样行色匆匆。

辛酉生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0年03月24日 1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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