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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4月0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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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柏林 疫情日记

斯玥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0年04月01日   07 版)

    从赴德攻读法律那年算起,我旅德11年了,结了婚,有了两个孩子,一家四口现居柏林。

    2019年11月,我父母经过13个小时的飞行,来德和我们团聚。这是母亲第五次来,却是父亲11年来第一次来看我。母亲下飞机的第一句话:“今年不冷啊。”父亲则夸奖这里空气不错。母亲每天围着两个外孙转。父亲自由自在,在城市里随意漫步,靠散步逛遍了柏林各大景点。

    今年春节前夕的某一天,我正在为父母2月初回国做准备,突然看到微博和朋友圈关于一种“新型病毒”的消息。面对大量信息,我很难判断真伪和事态发展的趋势。之后每天,我都在关注中文和德文媒体报道的“病毒”的情况。

    我中学时代有过“非典”记忆,多年后还是会关注“非典”感染者后来的生活。我发微信询问在国内医院工作的朋友,她建议我推迟父母回国的日期,在德国给老人采购好必备的口罩和消毒用品,最好连护目镜也备上。当天,我上网定了6盒口罩和消毒用品。我第二天还想再订一些,寄给给国内的亲朋好友,发现德国的网店已经断货,发货要等待12周。

    新冠疫情在中国暴发,德国媒体几乎是同步做了相关报道,他们最开始把新冠病毒和流感病毒相提并论。当我在家对我先生解释为什么武汉决定封城、为什么人们要戴上口罩时,他却拿每年德国流感造成的并发症死亡人数说事儿,告诉我不必惊慌。最令德国华人愤慨的是,《明镜》2020年的第六期封面,一个戴防护面罩身穿红色雨衣手持手机的中国人,配有Corona Virus made in China文字。接着,华人被歧视、挑衅、殴打的消息不断传来。我那段时间过得很窝火,以至于经常在各种场合怒怼当地人“不友好”。

    了解全国性的防控措施后,我决定给父母改签,将回程日期向后推迟了10来天,以错过春节后的人流高峰。接踵而来的消息是,海南航空暂时停飞柏林-北京航线,这下二老可以彻底不纠结要不要回国了。申根签证每次停留不能超过90天,但柏林当地移民管理局为超期滞留在德国境内、满足条件的中国人延长签证,只在德国境内有效。我父亲第一次出国,眼看就要离家半年之久。

    大儿子的生日在1月底,我们在家里给他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邀请了17个小朋友。只有一位中国妈妈在动身前犹豫地问了一下“派对是否如期举行”,德国孩子都如期而至。

    有些家长很担心,有些家长则宣称“受够了媒体渲染病毒带来的惊慌”,提请跳过这个话题。也有家长提出,市议会应该决定关闭学校和日托机构,在座大部分德国家长觉得她疯了。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有工作,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有一个全职家长。

    2月底,我们一家从奥地利滑雪归来,听说有德国人在意大利滑雪胜地感染了新冠病毒,我们度假的区域距意大利也就200多公里。接着,德国北威州有大量民众感染病毒,确诊病例逐渐遍布各州。

    从得知柏林第一个确诊病例开始,我每天不定时刷新疫情报告,确定“何时何地有可能接触感染者”。3月中旬,全德感染人数突破1000并开始成倍增长,幼儿园里举行了家长会。有些家长很担心,有些家长则宣称“受够了媒体渲染病毒带来的惊慌”,提请跳过这个话题。也有家长提出,市议会应该决定关闭学校和日托机构,在座大部分德国家长觉得她疯了。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有工作,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有一个全职家长。有趣的是,家长会后的第二周,德国全国确诊病例破3000,市议会决定暂时关闭学校和日托机构,有效期至复活节假期。我倒是松了一口气,而我大部分的中国朋友早在一周前就不再送孩子去学校了。

    宅家的第一天,我开车去超市,进行“德式仓鼠囤货(Hamsterkauf)”,把父母孩子留在家。除了厕纸和消毒洗手液,货品相当充足。供应商不断地告诉大家,不用惊慌。作为中国人,我对于囤厕纸这个逻辑实在难以理解,只是开始在人多的室内空间佩戴口罩。我发现,戴口罩的人大部分都是亚裔。柏林也开始关闭各种商店,超市、药店、诊所和公共设施系统还在运行。营业的门店必须遵守人与人保持1.5米以上距离的规定,警察会在片区内轮流抽查。

    家有两宝的我又开始纠结,要不要带孩子去户外活动。柏林还没有出台明确的禁足令,只是禁止两人以上的会面(两人分别出自于不同户)。带孩子出门散步,并不在禁止范围内。我不断被父母亲戚好友告诫,待在家里最安全。这对于从小以户外生活为主的德国孩子而言太难了,这里的城市人口密度低,我偶尔带孩子出门散步或骑自行车,原则是去人少的地方,大部分在城市边缘的森林或者野外。

    我先生去看眼科医生,回到家告诉我,医生表扬他做得很好,全程一直佩戴口罩,这是防护措施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而他们的诊所到现在物资都不充足。早在中国疫情开始时,德国华人就买下大批物资支援国内,口罩在德国境内现在是稀缺物资。我经常看到德国医院物资被盗的新闻、在德华人在不同的微信群里求口罩的消息。德国人不是不想戴口罩,很多人想戴却买不到,比如超市收银员、快递员。

    上一个周末,集市里人不如往常多,我惊喜地看到,迎面走来的10个人里,两三个佩戴了口罩。生活方式会随着疫情改变的。柏林的大街安静得像过去的每一个周日,往日熙攘的街区儿童乐园空空荡荡,大门上挂着被撕掉的红白警示字条。阳光下的绿地上,人们坐在长椅上、地上,自觉地保持1.5米以上距离。偶尔看到两三个少年仍围在街心广场的乒乓球桌前,投入地挥动着球拍。春天来了,人们真的按捺不住了。我也是。

    “妈妈,警察在哪儿?他们不能在那里玩,那里有封条。”4岁的儿子义正辞严,想做个秩序维护者,“你要给警察打电话。”

    其实,在这个拥有370万人口的首都,即便平时走在路上,也少见路人能有小于2米的接触。经过萨维尼广场,警察开始劝说和驱散在长椅上停留歇脚的行人。远远望去,大家似乎都很配合地离开了。真的要足不出户才能避免感染吗?我很犹豫。

    “妈妈,看!有人戴口罩了。”儿子兴奋地喊道,看来药店终于到货了。晚上睡觉时他又问:“妈妈,明天我们还去散步好吗?我可以戴口罩,可以洗手。”

    当地时间3月31日早晨,我起床看了一眼,德国66884例确诊感染新冠病毒,654例死亡。我决定了,明天开始,带孩子出门,只去野外。

斯玥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0年04月01日 0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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