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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一转眼，驻村已有两年，从项目到档案，工作不只这么点，渐退的发际线，朝如青丝暮成雪，你看我还像不像，当初的机关小青年。”
这几天，刘中文自弹自唱的歌曲《史家佐的康庄大道》小范围走红，道出他驻村扶贫工作酸甜苦辣的同时，也引发了不少扶贫干部的共鸣。
这个北京来的机关干部，现在是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驻河北唐县史家佐村第一书记。2014年8月，刘中文来到北京工作。6年间，从西柏坡到唐县，他有3年时间都坚守在河北扶贫一线。
2月29日，新冠肺炎疫情形势还很严峻，因为放心不下史家佐的父老乡亲，他从北京匆匆回到村里。回村之后，需要自我隔离14天。利用这段时间，这个从小就爱唱歌的小伙子，在村委会简陋的宿舍里，改编创作了这首歌曲。
“他对基层是真有感情”
“好日子不‘等靠要’，小康一个也不能少。”
回村之后，最让刘中文记挂的还是那7户贫困户。目前，这7户家庭的人均年收入还在3600元以下。
“到今年6月，必须让他们全部脱贫。”刘中文坦言，虽然压力比较大，但一个也不能掉队。这7户家庭，他已记不得去过多少次，对每户家庭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
“比如老王家，他60多岁了，没有劳动能力，孩子都在读小学，妻子还患有精神疾病；再比如田大姐家，她老公因患病没有劳动能力，两个孩子也都还小，一个弱女子支撑着一个家……”
7户贫困户都没有壮劳力，靠自身脱贫，难上加难。刘中文每天犯愁，绞尽脑汁想为他们提高收入。除了这7个贫困户，史家佐村909户村民家中，还有34户虽已脱贫，但人均年收入在5000元以下。对于这34户收入比较低的家庭，刘中文觉得不能“等靠要”，需要引导他们就业脱贫。
这些都难不倒基层经历十分丰富的刘中文。1984年，他出生在湖北农村，19岁时走出大山，来到贵州读大学。2007年大学毕业后，他成为贵州省一名基层公务员。
此后7年时间，他换了4个工作，全在基层，“我就是想趁着年轻可以多经历、多走走。”
2014年秋天，他通过中组部遴选考试，被当时的中央编译局录取。当时他30岁，孩子4岁，在妻子支持下，他到了北京。2017年8月，他自愿报名前往河北西柏坡扶贫支教。支教结束后，他又被单位选派到唐县史家佐村驻村扶贫。
工作13年来，他有10年在基层工作，进京6年，3年扎根在河北扶贫一线。
“他对基层是真有感情，也确实非常不容易。”同事张兴宇由衷赞叹。
“我本来就是农村的，而且一直都在基层工作，对农村比较熟悉，也乐在其中。”在刘中文眼里，这些基层经历比金钱和名利重要得多。每次为老百姓办成一些实事，都能让他高兴好几天。
不过，在村里工作也不是一帆风顺。就像他在歌里唱的：“这工作真是不好干。”
想方设法让村民增收
“多少次头顶一片月，敲开老乡家的门。”
这是刘中文在史家佐村无数工作场景中的一个。4月12日，记者在村里走访注意到，“实诚”“认真”“办好事”是村民评价他的“高频词”。然而2018年8月，他刚到村里那会儿，却没有现在这么受欢迎。
“村民都很热情，但我能感觉到那只是出于礼貌。”刘中文笑着说，入户调研时，村民对他更多是怀疑。“一个小年轻，能干啥？”“北京来的干部，无非是来镀金了。”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一张单人床、一个沙发再加上一张办公桌，刘中文在村委会简陋的宿舍住下了。过了几天，有村民开始试探性地找刘中文帮忙。他帮一个五保户接通了电，又帮一户村民解决了桃树浇水问题，村民开始觉得这个年轻人“靠谱”。
接下来，陆续有100多人找到刘中文，请他帮忙解决问题。村民们提的要求千奇百怪，只要是合理的需求，他都会想各种办法帮忙解决。有一户村民，原来家里很富裕，因病返贫。她偷偷拿着两盒5元的香烟，找到刘中文请他帮忙办理低保。刘中文婉拒了她的香烟，经过认真考察，按程序为她家办理了低保。
现在刘中文的屋里挂着两面锦旗，都是本村村民送的。说起第一面锦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村里一户村民的孩子因骑自行车摔伤，家里花了不少钱。这位村民找到刘中文想办一个低保，但这家夫妻俩都有工作，确实不符合办低保的条件。刘中文便找到了县保险公司，给他家捐助了5000元慰问金。
“我当时提醒他，最好能给保险公司送个锦旗，没想到他也给我送了一个。”刘中文有点尴尬，“他是不是觉得我在要锦旗？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两年来，在单位的帮助下，刘中文帮村里建了图书室、硬化了路面、购置了垃圾桶和吸粪车，村里的面貌焕然一新。但刘中文始终觉得，脱贫不能只依靠外部输血，村里要有产业，要有自身造血能力。
唐县是我国北方著名的建材之乡，主要生产古建砖瓦。村民杜红兴是古建砖瓦烧制技艺传承人。“故宫博物院都用过我们村生产的古建砖瓦。”他满脸自豪地说。曾经史家佐村一大半劳动力都在从事古建砖瓦的生产工作，收入不低。但2014年，由于传统烧制方式造成较大污染，村里多家烧制厂关停了。
村民失业，收入锐减，这一切，刘中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和其他村干部，经过多次调研考察，最终在外地恢复了古建砖瓦的生产，烧好后再运回村里出售。“目前，村民虽然不能在家上班，但有100多人到外地去生产，每人每年至少收入10万元。”
可是，由于不能本地烧制，去外地生产费用高昂，一块砖的成本从以前的2元变成3.5元。价格上去了，销量就受到影响。了解情况后，刘中文查阅大量资料，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往厂里跑，和几个古建砖瓦厂的厂长反复探讨如何在保护环境的基础上，恢复本地生产。
经过调研，刘中文发现，如果利用罐装天然气或其他清洁能源取代煤窑烧制，就能解决污染问题。目前，刘中文正在向有关部门申请建设保定市古建砖瓦保护性生产示范基地。“如果恢复本地生产，村民收入又能增加一大块。”他笑着说。
除此之外，刘中文还和村主任一起，为村里引进了扶贫车间。“主要是生产吃烤鸭用的那种小饼。”他说，目前扶贫车间已经建成，这种工作，劳动能力比较弱的村民也能胜任，大约能解决100人就业。
“今年,扶贫车间就能投入使用，这些村民又能每人一年增收几万元了。”刘中文激动地说。
真心付出换来真心回应
“北京很大，山村很小，谁不想在家陪妻儿老小。青春易逝，红颜易老，每天在山沟里移动双脚。”
刘中文说，每次唱到这里，他都会对家人心生愧疚。“想家，真的想家。”由于长时间不能回家，刘中文只能和家人视频，在视频时他会给两个孩子弹吉他唱歌。当孩子们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他却总是无言以对。
“虽然有愧于孩子，但未来我给他们说起这段历史，可以很自豪地说：你们的爸爸参加过伟大的脱贫攻坚工作。”刘中文说。
除了放心不下家里的两个孩子，支教结束后，刘中文还一直惦念着西柏坡的孩子。看着手里的这把吉他，他思绪万千。这把吉他，就是为了去西柏坡中学教孩子们音乐课买的。
2017年，单位组织报名前往西柏坡支教，年龄限制不能超过35岁，进京才3年，他又开始想往基层跑。“我自己当时快34岁了，错过这个机会就不会再有了。”刘中文说。
在西柏坡支教期间，他像是回到了22岁那年，那时他刚刚大学毕业，便去了贵州毕节山区支教。“跟孩子们在一起，感觉自己年轻了。”
刘中文曾给孩子们承诺，谁考上重点高中，他就请谁去北京玩一圈。一年之后，刘中文兑现承诺，15个孩子第一次走出大山到了北京。
扶贫支教的业余时间，他创作了两首民谣。看着孩子们唱自己创作的歌曲，他心里别提多美了。
离开西柏坡快两年了，这两年的教师节和春节，他都会收到学生们的祝福短信。“特别暖心，孩子们都还记着我。”他笑着说。
在史家佐村，他的真心付出，也换来村民的真心回应。有村民看到他一个人在村委会做饭比较简单，经常送一些自家种的蔬菜。去年端午节，他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回家，有老乡给他送来了粽子、烧饼、肉。
“感觉心里暖暖的，但是吃不完也是挺发愁的。”他特意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炫耀。
通讯员 张晨光 刘梦妍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朱洪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