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个时候能给你寄口罩的都是生死之交,我不记得上次和燕姑娘聊天是什么时候,但她的每次出现总是那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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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我在老家,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坐在阳台,闲看窗外云聚云散。这天,微信突然叮咚一声,是燕姑娘发来,问:“口罩能买到吗?”原来,在美国生活的她听说国内买不到口罩,准备寄一些回家,于是也来问我一句。据说这个时候能给你寄口罩的都是生死之交,我都不记得上次和燕姑娘聊天是什么时候,但她的每次出现总是那么自然。
我从读初一时就住在这里,住了20年。燕姑娘是我初中同班同学,也是我现在还有联系的为数不多的老朋友。初中离家步行不过5分钟,周末时燕姑娘偶尔来玩。初中毕业后,我和燕姑娘的见面次数就屈指可数,甚至连在线聊天都不多,但几乎每一次聊天,都不需要一个寒暄的开头。
记得研二寒假结束,我回学校等待开学。一个百无聊赖的晚上,在宿舍温热的暖气中,我在QQ上看到燕姑娘的头像亮着。也不记得开场白是什么,总之我们聊的问题比较深刻,是关于在异国他乡的寂寞。当时她独自一人在美国读直博,毕业遥遥无期,生活各种不适应,尤其是没有可交心的朋友,生生地快憋出抑郁。
我无意中想起一个朋友的朋友正好也在美国,人品靠谱,于是牵线他们俩认识。哦对了,那是一个男生——极其热心那种。本着防火防盗防师兄的警惕,我特地叮嘱燕姑娘,只是多个朋友,可不是介绍什么男朋友。
孰料,那个男生极其争气,网聊了几个月后,在那年端午节,买齐了粽叶糯米等裹粽子的原材料,打了个飞的抵达燕姑娘的城市,为她包了一顿爱心粽子。不仅让燕姑娘觉得他乡遇故知,还顺带征服了一套公寓的室友,都纷纷一边吃一边擦嘴一边称赞这个男生着实不错。
等我再次见到燕姑娘,是半年多后,在她和这个男生的婚礼上。当时我已经工作,她特地给我买了往返机票,让我远赴婚礼举办地——男方的老家兰州。燕姑娘的家人只来了父亲和弟弟,我是第三个女方的客人,也是她唯一来观礼的朋友,当然,还是媒人。这是我迄今唯一一次做媒,保持着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再下一次见面,又是三四年后,燕姑娘回杭州探亲,取道北京办签证。我们约在大商场见面,因为我们不改初心,关心的话题和中学、大学时候一样——吃好吃的,尽管她已当妈。我们在商场的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并没有多少美式的外露兴奋,就像上周刚见过一样,她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去吃什么?”
时间有限,我们在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吃了5家餐厅,涵盖甜品、日料、烧烤等品类。燕姑娘不无感慨地和我说起,在美国她只有过生日才舍得买一个千层蛋糕,因为她所在的小镇根本没得卖,要从纽约空运,一个蛋糕价格不菲,穷学生实在舍不得……和她见完这一面,我第二天都是饱的。
这之后,我没有见过燕姑娘,直到现在。这些年,她偶尔说起自己在犹豫要不要举家回国,徘徊数年,孩子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她终于下了决心把归期定在今年,却偏偏赶上疫情,又耽搁下来。
这一场疫情,让我和燕姑娘之间的联系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密切些,隔三差五互道平安,也说说各种疫情之下的“奇观”。
也许灾难会让人反思生命、回忆过往。算来,我和燕姑娘认识20年,高中开始就见面不多,上了大学不在一个城市,甚至不是一个国家。如果跟网恋似的天天网聊倒也不难理解,可偏偏我们从少女时代就欣赏“豪爽”之风,秉承“相忘于江湖”的风度,几乎从不闲聊家长里短,觉得“闺蜜”一词着实太“娘”……可就是这样的朋友,不见面也知是极好极好的。
曾经,我是一个乖孩子,羡慕她的自在如风,敢爱敢恨,为了一场爱只身远赴异国,谁料她却早早结婚生子——当然也有我的“功劳”;反而这些年,我活成了她的样子,至今不思所谓安定。
距离燕姑娘问我要不要口罩两个多月之后,疫情中心转移,美国感染人数骤增。“口罩能买到吗?”一个星期没说话,我也在微信上这样问她。
白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