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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2日中午12点，在一汽-大众成都分公司的工厂车间，几名走下生产线的青年员工顾不上吃饭，拿出手机观看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的回放。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他们的同事、全国人大代表黄波刚刚走出人民大会堂。
每年全国两会召开期间，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在这里共商国是。每一份报告、每一条建议无不影响着国计民生的大事，也关系着14亿人衣食住行的小日子。
“减税降费有了具体措施”“汽车消费恢复可以这样干”……黄波抽空给同事们打了个视频电话，语气兴奋地讲述着，在人民大会堂，这份修改次数最多、修改时间最长的政府工作报告，赢得了一次又一次掌声。
这些数据对比揭示经济韧性与青年活力
改革开放40多年来篇幅最短的政府工作报告、罕见地不设全年经济增速具体目标……在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的特殊背景下，2020年全国两会留下了不少特殊印记。
“实事求是、求真务实”是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一汽党委书记、董事长徐留平对今年政府工作报告的第一感受。
他在接受专访时告诉记者，报告提出“减税降费5000亿元”“继续降低工商业电价5%”“深化国企改革三年行动”“推广新能源汽车”等一系列硬核措施，有力回应了当前制造业的关切。
在他看来，“稳岗位”“保就业”“保民生”成为报告中的高频词，让制造业的亿万工人感到暖心，也为更多人树立了信心。
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就业”一词被提及39次，刷新了出现频率纪录。对那些受疫情影响而被迫度过漫长假期的人来说，“稳就业”“保民生”犹如沙漠中的绿洲，重要性不言而喻。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没有设定具体的GDP增长目标，而是花大量篇幅讲了‘六稳’‘六保’。让我们产业工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务实。”全国人大代表王建清告诉记者，自己和同事交流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大家都更坚定了扎根一线，干好本职工作的信心。
王建清还记得，熬过32天的漫长等待，2月25日，湖北十堰的东风商用车工厂车间第一天复工。由于进入湖北省的物流通道尚未完全恢复畅通，零部件库存不足，工人们一天下来只装配完3辆新车。
“当时我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焦虑。为了尽快使生产回到正轨，班组成立了3个突击队。
在党员突击队的带动下，大伙儿的拼劲丝毫不减。”他扳着指头回忆说，经过公司及上下游配套企业和有关部门的不懈努力，5月初，工厂日产能提升至800多辆，远远超过此前每天生产680辆的工厂最高纪录。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数据对比，正是观察中国汽车产业乃至中国经济韧性的窗口。在今年春天这场特殊的战“疫”中，类似的故事并不少见。
就以事关新冠肺炎患者救治成败的负压救护车为例，收到来自抗疫前线的订单后，宇通、华晨汽车和上汽大通等企业紧急重启生产线，与时间赛跑，按时、保质完成生产任务。
据了解，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宇通赶制出55辆负压救护车，这相当于平时半年的产量。
如果说10天建成的火神山医院再次证明了中国速度的奇迹，那么与疫情赛跑的一线汽车工程师、拧紧每一颗螺丝钉的产业工人，则将中国青年的韧性和活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汽车产销347.4万辆和367.2万辆，同比下降45.2%和42.4%。不过，随着汽车企业全面复工复产，汽车产业链条开始良性运转。今年4月，已经连续下降21个月的单月汽车销量终于挂上了“前进挡”，给了人们更多的信心。
“近年来，汽车业本就处于百年一遇的产业变革大潮中，现在又遇上了前所未有的疫情考验。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巨大的新课题。”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名誉理事长、中国汽车人才研究会名誉理事长付于武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全国两会为所有关心中国汽车业发展的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他告诉记者，国内汽车产业链上的大小企业共有10万多家，其中规模以上的企业大约有几千家，因此大部分都是中小微企业。“对于他们来说，活下来就是硬道理。”
“新基建”为供给侧升级支招
在此背景下，今年全国两会释放了与汽车业发展密切相关的重要信号。“新基建与新能源”“制造业升级”“提振消费”等关键词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高度关注。
“不要光看政府工作报告哪里提到了汽车，而是通篇都对汽车产业至关重要。”在付于武看来，从减税降费为中小微企业纾困，到“六稳”“六保”树立信心；从“新基建”为供给侧支招，到刺激汽车消费、拉动经济增长，政府工作报告为中国汽车业提出了针对性、可操作性极强的系统方案。
在今年全国两会第二场“部长通道”中，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苗圩曾为新能源汽车发展开出从供给侧、需求侧和使用侧“三管齐下”的药方。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4月新能源汽车生产能力已基本达到去年同期水平。对未来的发展我们还是充满信心。”苗圩表示，在供给侧，工信部将进一步加大“放管服”改革力度，有序放开新能源汽车代工生产，对有检测能力的企业实行自检自证，减少重复检测。同时，对研发创新型新能源汽车企业实行品牌授权试点；在需求侧，除了落实好财税支持政策外，工信部还将鼓励换电模式的发展；而在使用侧将继续加大充换电基础设施建设，鼓励各类充换电设施实现互联互通。
事实上，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关于供给侧升级的论述简洁明了，激发了不少汽车界代表委员的思考。报告指出，要重点支持既促消费惠民生又调结构增后劲的“两新一重”建设，主要是加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发展新一代信息网络，拓展5G应用，建设充电桩，推广新能源汽车，激发新消费需求、助力产业升级。
“新基建是对未来的投资。”全国人大代表、一汽红旗工厂高级技工齐嵩宇告诉记者，基于车路协同的概念，道路、车辆整体智能化已成为趋势。“人、车、路之间互联互通，成为智能出行、智慧城市发展的主要方向。而这需要国家层面的政策引导，道路智能化即使某个企业规模再大，也无法单独完成投资建设。”
截至目前，中国一汽投资了27亿元新能源智能网联创新试验基地，并在长春市设立了智能化道路建设试验区，投资65亿元的红旗辆新能源汽车工厂已在4月中旬打下第一根地桩。
“由于疫情的全球性扩散，现在要给出确定性的结论可能为时过早。但在L4级自动驾驶、用户大数据、车载计算平台和车联网等关键领域，疫情没有阻挡我们创新的步伐。”徐留平透露说，今年1-4月，中国一汽申请专利916个，同比增长23%，其中申请发明专利372个，同比增长80.6%。
得益于此，中国一汽取得了新车销量逆势增长。1-4月，中国一汽销售整车93.8万辆，市场份额比去年同期提升3.6个百分点。值得一提的是，自主品牌全线逆势增长，其中，红旗品牌实现销售4万辆，同比增长了111%。
与过去单纯依靠“铁公基”刺激经济的老路不同，这一轮新基建的投资重点转向了先进的智能化、信息化技术和基础设施。这也为国内科技公司与车企的合作提供了更大舞台。
“‘新基建’将成为下一步产业发展战略方向，数据中心、5G+车联网、人工智能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将成为引领新一轮投资亮点。”在全国人大代表、科大讯飞董事长刘庆峰看来，这不仅为科大讯飞这样的科技公司提供了更多施展空间，也为智能汽车的发展增添了一部动力强劲的新引擎。
他表示，“新基建”的核心之一就是人工智能。目前，人工智能正在与包括汽车产业在内的各行各业快速融合，助力传统行业转型升级、提质增效。经过长达18年的积累，科大讯飞已在汽车业进行了详细的业务布局。
“我们长期为汽车行业提供车载智能语音助理和智能车载系统，这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汽车的智能化进程。”刘庆峰表示，截至目前科大讯飞已成功交付了1000多个车型项目，累计装机量突破2300万辆，覆盖了90%以上的中国自主和合资汽车品牌。
据透露，为加快推进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科大讯飞将持续完善以“城市超脑”为核心的新型智慧城市整体解决方案。而智慧交通、智慧出行则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正如刘庆峰所说，“新基建”所强调的新发展理念、技术创新，以及在数字转型、智能升级、融合创新等基础设施体系的布局，均与智能汽车的构成元素不谋而合。而智能汽车领域日新月异的技术、不断进步的产品证明，只有“既促消费惠民生，又调结构增后劲”，才能一边靠恢复经济社会发展“留得青山”，一边用唤醒产业升级活力来“赢得未来”。
对“留得青山，赢得未来”的提法思考良久后，付于武表示，这8个字的内涵值得大家深思。
“首先，企业要理清‘求生存’与‘图创新’之间的逻辑关系。”他建议说，企业不仅要在考验中坚韧不拔地活下来，更要坚定不移地抓好这一轮创新升级的良机。“‘新四化’成了全球车企的共同选项，中国汽车业则要做转型升级的优等生。毕竟，没有创新就没有未来。”
中国品牌搭上需求侧消费反弹的“快车”
今年全国两会会期缩短后，代表委员的日程排得更满了。在不断为14亿人送上民生礼包的同时，“扩大内需”“报复性消费”等热点问题也引发了更多人的关注。
“‘扩大内需’过去被视为宏观调控手段，现在则上升为国家战略，预计后续会有一系列的具体部署。”徐留平直言，这一战略将有力促进汽车等大宗消费，“这对车企来说都是实打实的利好”。
5月24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副主任宁吉喆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随着经济持续恢复和复工复产的推进，我国消费规模扩大和结构升级的大趋势没有改变。“报复性消费这个评价不一定准确，恢复性消费是肯定的。”他介绍说，疫情对经济造成冲击，消费领域首当其冲。但同时，新型消费扩容发挥了作用，推动了企业的复工复产。
宁吉喆表示，将进一步促进汽车消费优化升级和二手车流通，落实好新能源汽车购置相关财税支持政策，使居民行得便捷。同时，要顺应居民消费升级的趋势，加强商品的品牌、品质、标准和质量建设以及监管，不断改善居民消费环境，提高消费水平。
“汽车消费链条长，拉动的产业链条也很长。在部分省份，汽车消费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比甚至超过三成。因此，释放汽车消费潜力，对拉动消费、刺激经济的作用十分重大。”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盘和林认为，加强政策引导不能搞“一刀切”。在管理机动车牌照、治理城市拥堵问题上，可以更多使用市场化机制。
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刺激汽车消费一方面要善用消费券等灵活形式，挖掘一线城市的市场潜力，同时也不能忽视三四线城市和农村市场的消费升级需求。
全国人大代表、长安汽车总裁朱华荣提出“快速提升中国品牌汽车品牌力、拉动中国经济”的建议，代表着中国汽车人对这趟“消费升级”快车的期盼。
“经过20多年的努力，主流中国汽车品牌在产品质量、技术水平、服务水平等方面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平。在智能网联、新能源等汽车新四化技术，以及服务效率、服务成本等方面，自主品牌甚至已经代表了行业领先水平。”朱华荣表示，中国自主品牌目前已经具备了品牌快速提升的基础。他建议，要通过大型活动或国家行为层面，更多展现中国汽车品牌的新形象。
统计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长安汽车市场占有率提升至8.3%。今年3月、4月，长安系中国品牌汽车销量持续回升。
事实上，品牌高端化从来不只取决于技术先进与否、内饰是否高档，企业在品牌服务上的软实力也不容忽视。
例如，在拉美市场，宇通不仅带去新车产品，还为当地客户提供了涵盖交通规划、服务网络建设、车辆后台监控系统搭建的全套解决方案。这套被总结为“一国一策、一城一策”的特殊模式，已经被不少志在拓展海外市场的中国车企学习、借鉴。
据了解，宇通客车业务已覆盖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大中型客车销量连续多年领跑。一组让人倍感自豪的数据是——在全球，每7辆大中型客车就有1辆由宇通制造。
“更好用的汽车”释放最强信号
“所谓危中有机，就是那些抗风险能力强的人在危机中积蓄能量，更好地迎接需求反弹的机遇。”这句关于“危机”的论述鼓舞了不少人。青年工程师陈光也是其中之一。
今年是陈光投身自动驾驶研发工作的第4个年头。5月初，他加盟了国内一家正在大举布局汽车智能化业务的知名科技公司。
“对企业来说，新基建的想象空间很大。而这也让从事技术研发工作的年轻人更走俏了。”陈光告诉记者，2016年自己从武汉理工大学毕业，正好赶上了自动驾驶技术的“第一次走红”。
当时是因为人工智能技术首次取得突破性进展，而眼下新基建则让自动驾驶、汽车智能化有了更多可能。“与单车智能相比，智能汽车与智慧道路等智能化基础设施的结合，能让自动驾驶更加安全、效率更高。”陈光举例说，即便是探测距离最远的车载毫米波雷达，在距离障碍物250米左右时，信号就会衰减得“几乎不可信”。因此，不管一辆车自带多少雷达、摄像头，总会存在传感器盲区，难以应对交叉路口等复杂场景。而智能化基础设施正好能解决这一难题。
“智能+互联”也意味着需要处理的数据更多，算法更复杂，也催生了更多自动驾驶研发项目。当然，这意味着像陈光这样的青年工程师迎来了更大的驰骋空间。
作为一名拥有近5万粉丝的知乎大V，陈光在工作之余经常回答一些汽车话题。最近一段时间他发现，大家对L3级自动驾驶的关注呈井喷式增长。
“我和不少业内好友交流过，大家都有这样一种认识，能够完全解放司机双手的L3级自动驾驶是消费者的绝对刚需。”他笃定地说，因为L2级自动驾驶要求车辆一旦发出提醒，司机就必须立刻接管，如果用户体验老是“卡”在这里，愿意尝试自动驾驶的消费者就会越来越少。相反，一旦L3自动驾驶技术足够成熟，用户能在道路拥堵时解放双眼、双手，这种前所未有的驾车体验一定会让大批消费者成为拥趸。
“汽车业发展的根本动力仍然是技术创新。”正如盘和林在采访中总结的一样，近年来，凡是那些在汽车智能化、电动化领域取得了技术突破，打造出了“更好用的汽车”的企业，都能创造更多新需求，俘获更多消费者。
苗圩在新能源汽车使用侧开出的“药方”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表示，只有让新能源汽车有一个更好的使用环境，才会有更多消费者愿意选择新能源汽车。
“我们鼓励地方政府针对新能源汽车的使用，出台停车、通行等方面的优惠政策。”苗圩说，在扩大新能源汽车需求的基础上，工信部将继续加大充换电基础设施建设，鼓励各类充换电设施实现互联互通，让新能源汽车使用起来更加方便、快捷。
换电模式被“点名”让奥动新能源北京公司副总经理覃思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要做好新能源汽车的能源补给方式，可以通过充换结合来对应不同的出行需求。”在覃思看来，车电分离可以让消费者收获更多实惠，同时也能让车企甩掉包袱，轻装前进，打造“更好用的汽车”。
他认为，目前新能源汽车使用起来之所以还有不少槽点，原因之一就是电池运营的问题尚未解决。
“电池作为一种消耗化学品，不能也不应该跟一辆汽车的性能、使用寿命完全绑定，这样很不科学。比方说，国内电池技术不断升级迭代，电池的能量密度在短时间就可能大幅提升，如果买车时都绑定电池，那些先买的客户就一定会抱怨。”覃思向记者举例说，新能源汽车理想的状态是，客户可以根据每次不同的出行需求，选择租用不同规格的电池，“就像加油一样方便”。
据了解，目前北京市已有大约4400多辆新能源出租车采用了换电模式。这一数字预计将在今年年底提升至1.5万辆。为此，奥动新能源计划今年建成194座换电站。其中，采用最新技术标准的新型换电站，能将更换一辆新能源汽车电池包的时间从目前的3分钟缩短至90秒。
“一方面，得益于即行即止的低延迟特点，汽车电动化被视为智能化、互联化技术发展的基础，能满足人们对美好出行的向往；另一方面，发展新能源汽车对打赢污染防治攻坚战意义重大。”覃思拿穿梭在北京大街小巷的城市物流车举例说，如果全部换成新能源车，预计一年减少的碳排放就相当于新建了一座奥林匹克森林公园。
“中国汽车人要做转型升级的优等生。”从事汽车产业工作50多年的付于武直言，中国汽车业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也蕴藏着百年难遇的机遇和希望。一旦战胜前所未有的挑战，中国汽车业必将赢得应有的地位。
“汽车产业链之长、上下游关联度之高、对就业和消费的拉动作用之大，是其他产业无法比拟的。”徐留平表示，中国一汽贯彻总书记提出的“搭把手、拉一把”重要要求，通过金融支持、物资支持、生产协同等多种做法，带动上下游企业共克时艰。
“国家确定了支持湖北发展一揽子政策，促进汽车消费优化升级的实施细则也不断出炉，身边与汽车有关的技术创新日新月异……这些既让我们产业工人更有自豪感和获得感，也提醒我们要在工作中持续学习。”走出人民大会堂后，王建清感到格外充实。
他在接受采访时感慨说，当年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建设者在十堰一锤一榔头地建起了汽车城。“如今，尽管遇到了巨大的挑战，但我们的工作环境、生活条件总要比当年一穷二白强多了，更要靠双手造出更好用的汽车，也创造出自己的幸福生活。”
来北京参加全国两会前，黄波在工厂内抓住一切机会与同事们交流。团队中的90后青年员工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他看来，一批善于学习、积极向上的青年，让大家对促进产业升级有了更多信心。
与病毒抢时间的90后医务工作者、为技术攻关熬出白头发的青年工程师、坚守在生产线的产业工人……他们身上闪烁着新时代奋斗者的光彩，而这些青春群像不仅诠释了中国人民“留得青山，赢得未来”的决心，也为中国汽车业注入了转危为机的强大底气。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许亚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