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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0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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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 阅读挺进城市深部

张丰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0年08月04日   11 版)

    夏天似乎并不是适合阅读的季节。但是,换一个角度看,更舒服的春秋天,其实更难阅读。在酷暑,沉浸在书中反而能让人获得一丝清凉。

    去年从7月底开始,我在东京居住了4个月。朋友们总是说,这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有一天下午沿皇居跑步,差一点中暑。如今我再也没有在36摄氏度高温区跑步的勇气了。那时鼓舞我的,是探寻一个陌生城市的勇气。有很多次,我每天步行都超过6公里,走入陌生小巷,那里是和乘电车完全不同的一个东京。

    今年夏天,我则是通过阅读深入到几个城市的深部。

    纽约。我在2012年曾去过那个地方,在曼哈顿,我被这个城市的现代性震惊得寸步难行,几乎不敢脱离导游太远。腰上别着手枪的的警察,卖力跳着街舞的小伙儿,还有时代广场电子屏上中国的广告,一切风格奇怪的东西被组合在一起,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自由”。

    如果说纽约是“世界中心”(GDP世界第一的城市),曼哈顿就是这个中心的心脏。《世界中心的岛:曼哈顿传奇》,讲述的就是“世界中心的岛”最初的历史。曼哈顿最初是荷兰的殖民地,在被英国殖民者夺走之前,这里就已经发展成了一个“自由的城市”,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在这里做生意,人们彼此尊重,共同探寻大家都能接受的规则。

    主流美国历史的框架是“13个英属殖民地的历史”。这样的历史,是以英国新教徒为主,遮蔽掉了荷兰人在这块土地上的贡献。上世纪70年代,一批荷兰语文献被发现,才让曼哈顿的早期历史进入人们的视野。曼哈顿和英国殖民地的最大不同,就是它是天然的港口,人们不是靠开垦土地和节约生活,而是从事贸易——这个发现,为理解美国早期历史提供了一个新的维度。

    《曼哈顿传奇》讲述了英国和荷兰的百年斗争,但是对我来说,最迷人的一点则是曼哈顿作为都市的早期发育情况。它是阿姆斯特丹在北美大陆的复制版,自由、自治是它的灵魂,当然,这也决定了“国防”不太重要,当英国殖民大军开过来的时候,荷兰总督举手投降了。他考虑的不是一场战争胜负,而是一个城市的未来。

    这个夏天,大多数时间我都窝在书房,但是却比以往更向往旅行,也想搞清楚那些伟大的城市到底有什么动人之处。《印象巴黎》是我看到的另外一本杰作,本书处理的是法国印象派的历史,但是却把马奈、莫奈这些人的崛起,放在了巴黎这个城市的大背景中。

    那是拿破仑二世治下的巴黎。在“胜者为王”的史观下,拿破仑二世不是一个成功的统治者,他一身缺点,让人发笑,最终普法战争还不得不割地赔款,我们都从《最后一课》中感受到了法国人的悲伤。但是,这只是历史的另一面。这位好大喜功的家伙,喜欢举办沙龙来表现自己的“成功”,每年(有时每两年)都会选大量艺术品展览,不经意间促进了艺术的繁荣。他还下令改造这个城市,大拆大建,奠定了今天巴黎的格局。

    在1860年代的巴黎,市民们已经形成了观看展览的习惯。由于工业革命的深入发展,人们摆脱了早期都市生活的贫困状态,巴黎到处都是咖啡馆,人们在那里谈天说地。巴黎的咖啡馆曾为伏尔泰、卢梭这样的启蒙主义者提供了空间,也一度成为革命的温床,但是在更多时候,它则是艺术家聊天的地方。富家公子爱德华·马奈在咖啡馆里约见他的女模特,而穷人莫奈,则一度连面包都买不起。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作为一个群体,逐渐走入时代的中心。

    印象派感受到的,是一个飞速变化的都市。他们的导师是后来被称为“发达资本主义抒情诗人”的波德莱尔。在马奈这些人看来,追求纯粹的写实已经不再重要,他们要展现的是变化的世界给人们内心带来的感觉(有时是创伤)。我们可以把这种感觉称为“都市性”,就这个意义来说,印象派比写实主义前辈们,更像是“现实主义”者。

    时间再过100多年,我们在上世纪90年代印度加尔各答发现了这种都市性的踪迹。《史诗之城》的作者库沙那瓦·乔杜里是一位印度人,父亲是知识分子移民美国,乔杜里本人也考入普林斯顿大学。但是,他在加尔各答的早年经历,却让他不断返回这个“第三世界都市”。他先是到那里的报社当了一名记者,每月挣200美元,这次生涯不算成功,后来他到耶鲁读博士,又回到加尔各答生活,研究这个城市。

    打动他的是加尔各答的“街头”。和中国大多数城市一样,加尔各答也分为老城和开发区(整体上比中国大城市要落后一些),乔杜里追寻的是“老城记忆”。外公外婆的奋斗足迹,自己成长的地方,无家可归者建立自己家园的地方,那些充满人情味的东西,其实就是个人的“城市记忆”。它当然是空间,但是也是时间意义上的。当我们说“故乡”的时候,就是指的这种“时间性”。

    我要深入了解的“都市性”,在不同时代的不同城市,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但是,它也有着共同的地方:作为陌生人的“市民”,到底是靠什么团结在一起的?这可能是进入一个城市“深部”的关键。工业化的城市和港口城市不同。而像我所生活的成都,则是另一种形态。这可能就是一个城市独特的文化,也是城市的灵魂所在。

张丰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0年08月04日 1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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