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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立之初就着眼于建立海外模式的TikTok，其发展战略决定了产品在“出海”过程中必须直面不同国家本土市场设置的重重障碍。它在全球社交媒体市场上占有的巨大份额，也预示着近期美国政府封禁TikTok事件不会只发酵于中美两国之间。在美国执意固化中国“战略竞争对手”定位的背景下，是否跟风打压中国特定企业，也因此成为衡量其他国家尊重全球规则和把握发展主动权的一个重要参照。
英国首相约翰逊屈从于美国压力，在7月中旬宣布在规定期限内将华为公司设备从本国5G网络中彻底移除，日前却被曝冒着与特朗普发生“重大争执”的风险，为TikTok在伦敦设立总部开了“绿灯”，据称相关计划将在几天内公布。首相府发言人还透露，约翰逊此次没有与特朗普讨论过与“字节跳动”有关的事宜。TikTok重新调整美国之外全球市场的决定，随后也在8月3日深夜得到了“字节跳动”的确认。
虽然由此判断TikTok美国业务的结局走向为时尚早，英方最终能否顶住美国压力推动TikTok伦敦总部加快落地还是未知数，但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英国此番“顶风”表态，意在弥补此前因在华为事件中出尔反尔受到损毁的国际形象，同时延续其追求利益均沾的平衡外交。“当本国公平开放的商业环境被国际社会打上问号后，英国急需调整在这场政治游戏中的站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副所长王朔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说。
对英国而言，禁用华为与TikTok总部落地伦敦，二者之间的关联还不止于此。实际上，TikTok计划在英设立总部的消息早在今年5月就已传出。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在当时的报道中提到，“字节跳动”已在伦敦租好了办公室，并已启动大规模招聘工作。随后，针对华为5G的一纸禁令，迫使该计划被无奈搁置。《每日快报》在7月20日的报道中证实，“字节跳动”过去几个月一直在与英国国际贸易部和首相府官员就此事进行商讨，“但近期因地缘政治原因暂停了相关谈判”。加上“字节跳动”此前已在爱尔兰首都都柏林设有办公室，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分析说，可以看出，欧洲确实是美国之外海外业务较为理想的落脚点，“字节跳动”希望进军英国的信心也非常强。即便最终TikTok在美业务被微软收购，平台还是可以利用英美之间的语言共性，间接地对美国市场发挥影响。
英国显然不会完全忽视美方的动作。“英国依旧在寻找平衡。”崔洪建指出，一个典型例证上，英国保守党议员中国研究小组联合创始人尼尔·奥布赖恩呼吁英国政府，应在“字节跳动”决定是否在英设立TikTok总部之前对该应用进行安全审查与代码调查。鉴于美国通过泛化国家安全概念、滥用国家力量对TikTok进行无理打压，奥布赖恩的上述呼吁，也被解读为约翰逊“擅自”采取行动后对美国的一个“交代”，同时也可借此为在之后涉及TikTok的中美博弈中营造转圜空间。
王朔告诉记者，在部分西方反华势力和政策制定者的眼中，所谓针对中国政府和中国企业的“安全担忧”，正在演变成为某种“政治正确”，进而被争相效仿。这样处理对华关系无异于掩耳盗铃，最终影响的只会是本国形象和市场竞争秩序。
所谓“安全审查”接下来如何具体发挥作用，才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因素。英国广播公司（BBC）引述奥布赖恩的话称，他原则上不反对TikTok在英设立总部，但英国需要让自家的网络安全专家来判断TikTok是否安全。报道还显示，虽然英国政府尚未就安全审查发表评论，但英国通信总部（GCHQ）必然会调查任何被美国列为所谓“威胁国家安全”的网络问题，包括“中国间谍”能否获取TikTok记录的地理位置数据，以及向用户推送涉及政治主题内容的尺度。鉴于此，崔洪建分析指出，相较于华为作为设备供应商和终端产品，TikTok接受所谓“安全审查”的主体主要与内容及数据相关，这也使得TikTok被英国政府放行的可能性更高。英方在面对美国及其他“五眼联盟”国家时也掌握着更大的解释空间。
摆在约翰逊面前的问题，不止是美国的施压，还有近期因英方频频针对香港国安法干涉中国内政引发的中英关系动荡。这让崔洪建联想到了8年前华为在英寻求落地时的场景。2012年5月，因时任英国首相卡梅伦和副首相克莱格不顾中方立场、在伦敦会见正在那里窜访的达赖，中英关系降到低点。同年9月，卡梅伦在首相府高调会见华为CEO任正非，并借此向中方释放了缓和关系的信号。此举不仅正式宣布华为成功突围进入英国市场，也吹响了中英关系开启“黄金时代”的前奏。“英国此次接盘TikTok美国总部，除了希望激发本国科技产业活力、加固伦敦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之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希望8年前的情景能够重现。”崔洪建分析指出，“考虑到产品崛起的底层逻辑、其中牵扯的国家力量，以及对现有国际秩序造成的冲击，此次TikTok事件与华为风波在很多地方都有着相似性。”
正因为如此，在英国媒体曝出TikTok考虑在伦敦设立总部的同一天，德国外交部国务部长罗特发文呼吁拒用华为，引发了舆论热议。罗特在德国《镜报》上表示，欧洲国家应该通过选择华为以外的国内5G供应商来维护安全。德国此前一直拒绝在华为问题上与美国保持同步，但罗特的最新表态让外界再次对欧洲对华摇摆立场产生担忧。对此，崔洪建告诉记者，同英国类似，华为或其他中国企业会更多地进入未来欧洲国家内部党争的议题序列。但是，欧洲对华态度一向务实，此次英国首相府发言人也明确指出，“字节跳动”作出的任何决定都是“商业性的”，因此要客观看待中欧关系发展进程中与美国因素有关的波折。
这或许可以解释，在TikTok事件持续发酵之际，中国驻英国大使刘晓明8月4日晚在与央视《新闻1+1》的连线谈话中，为什么并未提及与此事相关的内容，而是再度就香港和华为敦促英国正视中方严正立场，不要被个别政治势力的蓄意挑动蒙蔽双眼，客观理性看待中英交往。
观察人士认为，在TikTok一事上，中方期待英国能够最终作出正确选择。当再次被问及中英两国发展“黄金时代”的表述时，刘晓明4日表示，这个定位很好，也符合两国利益，希望双方一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目前英国政府包括领导人的表态还是比较积极的，他们还是愿意跟中国发展现实性的关系。“中国有句话叫听其言、观其行，我们要看它的行动。”刘晓明最后说。是选择互利共赢，还是损害两国利益，约翰逊的选择备受关注。
本报北京8月5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马子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