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毕业创作,对摄影专业毕业生来说注定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在疫情防控、资源受限的情况下,有人突破重重困难完成了原本的创作计划;有人另辟蹊径,或以自己、家人为模特,或用线上图像“实验”替代实拍;还有人有感于这场人类共同面临的危机,用影像展现个人对疫情的关注、记录和思考。
在安徽宿州农村的一间老房子里,一名身穿白衬衣、黑裤子的女孩坐在床上,用一把亮蓝的塑料梳子梳理着刚留长的发丝。傍晚暖色的夕阳照在她身上,像极了电影画面。
这是陈露毕业作品《村里阿露》的一个场景。照片中的人是她,但又不仅仅是她。今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摄影系的陈露,采用自拍和扮演的方式,将个人在乡村成长的体验扩大到整个乡村文化深处的女性身上。她的作品中,藏着邻居家受到家长漠视的女孩、在田地里劳作时望着远处出神的妇女,还有步行几公里独自上下学的女学生。而这些形象背后,都是那个乡愁满满却又难以真正融入乡村的自己。
来自湖北美术学院的钟煦恩同样以自己为模特,在“长卷”上构建出一幕幕看似荒诞却意味深长的剧情。她扮演的每个角色,实际上都在隐喻当代社会中人们热衷于“秀恩爱”、盲目追求物质享受等种种“社会病”。钟煦恩认为,自己的肖像是“最容易获取的素材”,也是最不容易产生肖像权纠纷的。她用眼罩遮住角色的眼睛,仅强调人物的动作语言,表演着似曾相识的世间百态。
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乱了不少毕业生的摄影创作计划,却也促使一些学生以疫情为题进行记录和创作。
广州美术学院的硕士毕业生魏皓亮从疫情暴发初期就开始持续记录身边的疫情影像,他拍下了老家广东东莞在疫情期间的城市街头、医院、高速路出入口,以及疫情防控常态化后,迎接返工大潮的车站、复工复产期间的工厂食堂。东莞是一个外来务工人员近500万的制造业大市,在此之前,魏皓亮已经连续5年拍摄在春节期间变为“空城”的家乡,今年的拍摄对他而言,可谓截然不同的体验。
因疫情被“困”家中的薛岩,则将她的所见所感以一个个由现成品组合而成的微缩景观呈现出来。她用网上“淘”来的塑料小人和家中的食物、防疫用品作为摆件,试图还原疫情期间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新闻事件,地瓜、花生、棉花……甚至盛鸡蛋的纸壳都成为“道具”,引发观者的联想和思索。
武汉传媒学院的胡新昊,因为疫情在山东老家待了半年。疫情仿佛让家庭变成了禁闭的房间,在压抑的环境下,每个人的多面性让家庭内部显示出张力。看似纪实风格的画面,实际上经过了胡新昊的“导演”,从全家福中每个人的位置、朝向,到整体的黑白风格,都成为他表现特殊时期家庭关系的符号化手段。
以自身经历为灵感进行创作,是不少毕业生首选的方法论。天津美术学院的杨绮琪用4个月的时间,分别去往父母居住的城市拍摄他们分城异居的生活。照片两两一组,利用相似的场景和构图消解了地域的差异性,仿佛父母二人在错位的时空中无声对话。同时,通过对父母居住空间细致的观察和拍摄,作者似乎也慢慢填补了自身所缺失的家庭记忆。
浙江科技学院的翁琳琳则把镜头对准了福建农村老家的“空心化”现象。她用小半年的时间走访了5个城市,记录在福建省内外各地打工的亲属、村民,并与他们在村里老家空荡荡的生活场景相对比。翁琳琳给作品取名为“迹化”,村里人从农村到城市的运动轨迹,对她来说像一种无法逆转的潮流。
这些年轻的影像实践者以图像作为媒介,试图用更加多元的方式记录当下、表达自我。虽然因为疫情,许多作品很遗憾地无法在线下展览中得到呈现,但我们仍可以通过不同媒介上碎片化的观看,窥见他们观察世界的视角和态度。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孔斯琪 曲俊燕 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