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河北雄安新区,蓝、绿是大地的主色调。
午后,白洋淀渔民邵小贝开始日常直播:向“老铁们”介绍白洋淀的风景、“千年大计”雄安新区的新变化……面前3部手机直播留言热闹,背后白洋淀波光粼粼、苇草翠绿。
与常见玩直播的年轻人不同,邵小贝今年48岁,在白洋淀边上长大,是个地地道道的淀区渔民。他从白洋淀里捕上鱼再卖给鱼贩子,曾经日子过得勉勉强强。
邵小贝所住的安新县圈头乡邵庄子村属于湖水环绕的“纯水村”,风景秀丽,但因位于淀区中心,“养在深闺人未识”,游客来访量一直不尽如人意。
2018年,网络直播方兴未艾。邵小贝在快手直播平台上看到其他人热热闹闹地直播,想到家乡水美鱼肥,“为啥不也来一次直播?”
于是,他以“白洋淀快乐船长邵小贝”为网名试水直播,虽然外形不比传统“网红”,但他话风淳朴、画面真实,反而受到网友欢迎。这位渔民迅速坐拥上万粉丝,还借势搞起了农家乐。
“不是吹的,咱炖鱼在白洋淀是一绝。”邵小贝炖鱼的手艺也有了用武之地,捕到的野生鱼以前要卖给鱼贩子,现在直接供给游客,真材实料,颇受游客欢迎。游客吃完饭,坐上邵小贝的船在白洋淀里游览。“美食配美景,有的‘老铁’一年就来了8次!”
随着游客越来越多,邵小贝的小叔、表哥等7个亲戚都买了新船加入他“直播+旅游”的队伍。此时正是当地的旅游旺季,他们忙得不亦乐乎。邵小贝用颇具喜感的安新“普通话”表示:“钱都挣不完。”
行走在河北省的绿水青山间,中青报·中青网记者注意到由于地形地貌差异,各地的绿或深或浅。如何让身边这片绿更为醒目,实现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转化,正是当地人共同的努力方向和期待。
在白洋淀,两年前邵小贝开始直播时,附近在快手平台上的播客一共才4个人,现在邵庄子村在快手进行直播的农家乐经营者已有20多人,其中粉丝数最多的达到了5万多。
在太行山区的内丘县岗底村,不同于借助互联网将家乡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邵小贝,杨增林和乡亲们依托的是种植技术。
在他的“幺两帕”家庭农场,还有1个多月,注册商标同样为“幺两帕”的苹果便成熟可采摘。“‘幺两帕’正是‘128’谐音。”在杨增林看来:“128道标准化生产工序”最能代言岗底苹果的品质。
处于山区的岗底村本就有种果树的传统,但由于管理技术落后,果树产量低、品质差,卖不上好价。1996年,全国优秀共产党员、河北农业大学教授李保国来到岗底,根据当地实际,制定了“128道标准化生产工序”——从整地到种植,从管理到采摘,从贮藏到销售,环环紧相连,“就像工人一样去‘生产’苹果”。
如今每到采摘季节,外地游客就会慕名而来,采摘购买岗底苹果。“价格至少比其他地方每斤贵1元,依然不愁卖。”杨增林算过一笔账,面积50亩的“幺两帕”家庭农场,“一年收入30万元不成问题”。
正是凭借着李保国教授和他的“128道标准化生产工序”,岗底人打开了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的通道,因而岗底人重视人才和技术。
“岗底村办夜校、搞培训,与专业院校合作,191人获得了国家颁发的果树工证书。”作为其中之一,杨增林告诉记者:岗底村可是全国首个“持证下田”的村庄!
技术赋值绿水青山,人才打开转化通道。如今在河北,人才和技术正成为绿水青山实现向金山银山转化的要素。
2019年,当正定县南楼乡厢同村村民听说本村“80后女老板到农村当瓜农”的新闻后纷纷摇头。“我们种了一辈子地,你一个大学生还能种出花来?”
村民口中的这个“80后女老板”叫宋倩,大学毕业后在石家庄经营一家公司。虽然出生在农村,宋倩一直在外求学,对种地的确不熟悉,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信息管理。
为了熟悉土地管理,宋倩回到沧州老家从育苗、定植、翻蔓、施肥、用药学起,了解基本的农业知识。但在传统农业的基础上,宋倩学习引进了测土配方物理防虫、小分子水灌溉等现代农业管理技术。
今年,100亩地、25座设施大棚长出的瓜就被迅速抢购一空,市场反馈良好,一些客商直接预定了明年的订单。跟着宋倩干的厢同村60多位农民通过土地流转、瓜棚劳务,每月平均收入3000多元。
更重要的是,当地农民种地的观念也随之发生改变。
“以前村民认为瓜就是长在地上的,但是现在把瓜吊起来,精细化管理,一年能收好几茬。”宋倩说,一下子改变大家的生产方式不现实,但是现在起码能把现代农业摆在大家面前。
“宋倩带来了新的种地观念。”厢同村党支部书记钱永军认为,宋倩的高端设施种植在这个3730人的村庄正产生催化作用。
厢同村的土地是沙地,不耐旱,以前种玉米、小麦,一年大水漫灌七八次,“收获时不赔钱就算好了”,大多数村民种地积极性不高,大部分时间出去打工。
在钱永军看来,打工并不是长久之计。他说,现在很多厂子不懂技术的年轻人都进不去,也不能一辈子在工地上搬砖抹泥,迟早被淘汰,未来懂技术、会管理的职业农民才是正经出路。
同样的土地,注入新的技术、理念,效益就能倍增。钱永军算了一笔账,一个村民在现代农业瓜棚工作这8个多月的所得,相当于以前一个人种40多亩地的收入。这也可以从宋倩的账本得到印证:现在的100亩设施农业每亩产值约两万多元,而以前每亩产值不到800元。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樊江涛 耿学清 梁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