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去重庆拍电影?张一白说,那里有火锅的麻辣和小面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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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重庆成了影视剧热门地标。土生土长的重庆人张一白说,火了,对重庆是好事。不过他不懂:为什么一拍犯罪片、侦探片就都去重庆?“我觉得重庆适合谈恋爱啊!比如《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风犬少年的天空》。为什么老是一拍到重庆就有那么多犯罪的事情?”
擅长创作情感故事,是很多人对张一白作品的印象。他不否认这一点。在今年国庆档电影《我和我的家乡》担任总策划,张一白笑着说,执导五个单元时,他只会提一个建议:“把感情加强!要以情动人!”
“我一直坚持,好像这是一句百变不离其宗的正确的废话,但它确实有效,因为这个电影即使是喜剧,最后它打动大家的肯定还是动人的情感那一点。”张一白举例《我和我的家乡》里沈腾、马丽演绎的《神笔马亮》单元。“‘他没去列宾,投入到一个伟大的事业’,这一句从字面上就挺好笑的,但我周围好几个年轻人都说,听到这句话特别感动,特别热烈盈眶”。
除了热衷于创作情感故事,张一白还很强调自己的重庆人身份。“我是解放碑的孩子,从小就在解放碑混”,拍了好几部重庆背景影视作品,4年前还在家乡开过“张一白重庆三部曲影像展”,展出400件摄影作品。
张一白总结过自己执导的“重庆电影三部曲”与这座城市的关系:《好奇害死猫》呈现了重庆新旧城市对比,《秘岸》记录了重庆的工业遗产,而《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展现了时尚与市井气息的交融。
最近在B站播出的青春校园网剧《风犬少年的天空》,张一白更是直接把自己的母校——位于闹市区解放碑的重庆29中,搬上了荧屏。
张一白说:“重庆29中很奇妙地置身于重庆市的市中心, 与重庆当年的标志建筑解放碑咫尺之遥。想起来我们应该是人数最多的一届了吧, 有20多个班。印象中每当广播体操音乐响起时,到处都是人,齐刷刷地举胳膊抬腿。”
张一白几年前加了中学同学微信群。“他们基本上都是解放碑的孩子。在群里聊天,他们时不时提到:你们江家巷……你们白象街、棉花街……你们那个时候住在哪里哪里……词语间都是回忆”。
B站副董事长兼COO李旎评价张一白,他20年前拍摄的《将爱情进行到底》,其实还是塑造了当时那个年代年轻人对爱情、对青春校园的共同回忆。
“20年之后再拍一部青春剧,现在的张一白多了一个身份:青春电影导演。他擅长的青春题材是B站的用户特别喜欢的,也是B站用户现今正在经历的青春时期。”李旎说。
有人说,现在以重庆为背景的电影,很接近当年香港电影的气质,两座城市空间也有相似感。张一白说:“香港人家也有很多很浪漫的爱情片啊!”
他现在很希望有人能拍出重庆的浪漫,而不只是犯罪悬疑这一种类型。
“我就觉得重庆就应该拍那种浪漫的,或者市井的故事,重庆从历史到现在都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城市。”他期待未来的创作者,能拍出这座城市更深层次的气质,而不只是把重庆当成一个猎奇的符号。
张一白发现自己只要一拍重庆,就不由自主会拍到天台。“这个城市就适合在天台看,不同的天台发生着各种诡异的故事,浪漫的故事,阴谋的故事”。
张一白曾写过一篇名为《有一个地方叫解放碑》的文章。在他的笔下,重庆每一个地名, 几乎就是一个场景: 一条条街道,一径径小巷,或弯,或直,坡坡坎坎的阶梯,高高低低的房子,进进出出的人影。
“每一个地名总能形成一幅画面:一群少年游荡在解放碑的影子底下,雨晴不定,有时阳光灿烂,有时水花四溅,记忆总成碎片。”张一白的重庆记忆,化为以真实故事为基础的《风犬少年的天空》。他说,还想继续拍一部在重庆发生的爱情电影。
很多观众看青春片,最终期待看到剧中人和自己、和周围人的“和解”。张一白坦言,他跟自己达成和解都是快50岁的时候了。“人的体验不一样,有的一生都在追求放飞自我,有的人一生都是在不停地去和解,如同我一生都是在跟偏见和成见作斗争一样。”
在他看来,这个过程最大的收获在于,当你与偏见和成见博弈的时候,最终的结果是,你让自己努力地不仅以偏见和成见对待别人。
中青报·中青网:现在重庆成了影视剧的热门新地标,作为重庆籍导演,你怎么看这种趋势?
张一白:我是在重庆长大的,如果我们的创作者真的在那个城市生活,而不是把城市当成一个故事背景的话,会把这个城市拍出另一种感觉。比如我就觉得重庆应该拍那种浪漫的或市井的故事。重庆从历史到现在都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城市。
可能未来真正能拍出重庆的导演,还得是重庆本土或者在重庆生活过的导演,而不是把重庆当成一个猎奇的符号、一个“工具人”来拍。如果关于重庆,你只能提到犯罪题材的话,那就完了。一到黑色的就把重庆弄过去,我觉得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偷懒。
中青报·中青网:最早引起轰动的重庆电影应该是宁浩《疯狂的石头》。
张一白:他拍出了重庆那种戏谑的气质,那种混不吝的气质。我觉得《疯狂的石头》准确来说是一个喜剧,不是一个犯罪片,它写出了重庆就是一座小人物的城市。
我认为重庆既有火锅的麻辣、火爆,也有小面的温柔,这就是重庆两极的东西。你不能只有一种感觉,你看香港就既有警匪片,也有温柔的、温馨的、温和的、市井的一面,包括周星驰的喜剧。
中青报·中青网:你觉得《风犬少年的天空》是一个怎样气质的青春校园剧?在这个故事里你想写出哪些不一样的故事?
张一白:我还是很尊重剧本,因为我很喜欢编剧里则林的书,挺喜欢他那种又二又燃又暖的气质。我之前青春片拍得还是太正经、太过于抒情,所以我挺喜欢他那种有点沙雕的东西,挺有意思。
我有个朋友很多年没见,年龄其实跟我差不多,一天突然发微信给我,说他一直在追着看这部剧。我说你从来就不谈我的东西,今天怎么来了?他就说我“在戏谑和温情的后面偷偷捅着刀子”。
这么漫长的一部剧,我们就是要写出人的成长,而不能写一个好像很牛但一直不动的人设。当第一集开始的时候,你其实想不到最后的结果,这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重复一个什么甜宠的、白富美或者高富帅的人设,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我需要的是有一个过程,这个人到了结尾一定要成长,尤其是青春剧。
人都是要成长的,从无拘无束的少不谙事和没心没肺,如何变得有情有义,如何去承担生活接踵而至给你带来的问题、压力和打击,这就是我们的成长。我们谁不是呢?小的时候很二,觉得这世界什么都不行,后来你就得想,毕业之后还得结婚,还得成长,这个过程想的事情会很多。
人的一生不就是事情越来越多、越想越多?有什么时候轻快过吗?只有少年的时候能够轻松一点傻一点。关于《风犬少年的天空》,我想写的是从你无拘无束到要开始面对生活接踵而至的问题时的那一年,就是高三。高三那一年,你说想玩,可一毕业你想到你玩的生活已经结束了,你就得接受。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沈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