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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震惊，不意外，更多是无奈和彷徨。”全球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越过4000万这个数字节点后，22岁的英国男青年弗洛里安·瓦伊塔尔在社交媒体上写下了这句话。在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进入第10个月、病例增速仍在加快的背景下，这反映出绝大多数人面对疫情时的复杂心态。
世卫组织统计数据显示，全球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从被发现到突破1000万，用时超过半年，从1000万到2000万用时44天，从2000万到3000万用时37天，而从3000万发展到4000万仅用时31天。疾呼“这些是人而不是数字”的声音，逐渐被对抗疫“倦怠症”的不满和愤怒盖过，人们在疫情中得到的“伤痕”也在一轮又一轮封锁措施中日甚一日。
像瓦伊塔尔这样的年轻人，在这次全球性健康危机中有了一个新的群体代名词。国际劳工组织称他们为“封城一代”，意思是，面对防疫封闭措施时，年轻人在经济、社交等多个维度上都受到更深刻的影响。英国学者威尔·胡顿则将他们归结为“超危机一代”，这种描述沿用了2008年金融危机后英国智库决议基金会所用的2008“危机一代”的说法。威尔·胡顿表示，新冠疫情所造就的“超危机一代”境遇只会比2008“危机一代”更加糟糕。
随着新冠肺炎感染病例的“年轻化”趋势，以及暂时没有看见足够曙光的疫情发展态势，“疫情一代”正在遭受的一切，还有可能给未来社会发展带来的“次生灾害”，又一次被摆在台面上进行讨论。
日前，英国《卫报》推出了一个名为“Z世代与新冠流行病：我的生活暂停了”的专栏，在全英范围内邀请了9名不同年龄段的青少年，分享新冠疫情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年龄最小的阿利安·奈尔只有8岁，他因为被疫情封锁在家、周末无法去森林和动物园而难过。年龄最大的奈恩·麦克唐纳24岁，他的伯父在今年3月被新冠病毒夺走了生命，他本人则成了疫情下的失业者。
“不确定”是几乎所有受访年轻人都提到的关键词。19岁的贝森·罗杰斯，“不确定”自己还能在封闭环境下承受多久，失眠严重的她，只能通过每天不间断地收拾房间来分散注意力。13岁的珊佳娜·帕拉莎，在疫情防控期间迫切期待回到学校，却无奈地经历一个又一个谣言与恐慌，以及“复课又停课”的政策调整。她“不确定”身边同学确诊感染引起的“规则变化”是出自学校还是政府，在困惑的同时，她对自己和整个国家处于危险之中感到害怕。16岁的奥利维亚·克罗瓦萨更是悲观地认为，几乎所有事情都存在“不确定性”，为很难区分议会辩论内容的真实性这样的事情苦恼。21岁的亚当·帕特尔说：“疫情让我的生活摁下了暂停键。尽管我非常想继续，但我甚至不知道是否还会有重启键。”
难以承受的社交压抑和心理隔离之外，教育和就业无疑是疫情带给年轻人最直接、最严重影响的两个方面。国际劳工组织8月11日发布公告称，在疫情蔓延形势下，学校和培训机构关闭，使得超过70%的年轻人学习或培训受到严重影响；65%的年轻人表示这期间接受到的知识大不如前；五成的人认为他们的学业将延期；9%的人担心他们面临失败的风险。在这样的巨大影响下，至少三分之一的年轻人为未来的“不确定性”表示担忧。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分析也显示，全球99％的儿童（超过23亿）受到由疫情导致的学校停课、医疗资源紧张、难以获得日用品与食品等的影响。受访英国青年麦克唐纳说：“新冠疫情对我的未来产生了毁灭性的影响，它彻底颠覆和改变了我准备踏入的世界。”欧洲商会分析师丹尼斯·塔姆斯贝格指出，疫情导致的这一波青年失业潮，其后果可能会持续影响一代人。
多位公共卫生专家对“疫情一代”可能将导致许多人“终生伤痕累累”表示担忧。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精神病学系的达莎·尼科尔斯博士表示，这一代人正在进入一个未知的阶段，他们的发展机会已经被久拖不决的疫情所摧毁。人们总是谈论年轻人的适应力更强，但事实是，这场危机发生的速度之快，使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改变和适应。英国皇家儿科与儿童健康学院院长罗素·维纳也警告说，因为应对疫情而不断攀升的财政赤字和巨额国债，正在剥夺孩子们的未来。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的克里斯·波奈尔认为：“这场不幸造成的伤疤将不会被抹去。这是现代史上任何一代人都不曾经历的最严重的破坏。”
英国学者威尔·胡顿表示，无论是“千禧一代”还是“Z世代”，他们都非常注重伦理道德，他们想做正确的事，以使世界变得更好。比如，他们积极应对气候变化，提倡少吃肉。这些年轻人在疫情危机中展现出来的担当和勇气令人印象深刻，他们给予老年人无私帮助和关爱。但是，与年轻人面对社会危机时作出的积极反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英国《卫报》在一份关于年轻人未来前景的调查报告中说，“80后”和“90后”是欧洲社会“受益最少的群体”。因而，威尔·胡顿提醒说，国家和社会应该记住年轻人在疫情中的奉献和担当，后疫情时代的经济和社会恢复、重建工作，应特别注意重视青少年群体的福祉。
专家们一致认为，政府需要在减轻疫情对年轻人冲击方面采取更积极的干预措施，包括但不限于保障基本收入、家庭网络畅通、扩大免费校餐计划、扩展青少年就业支援计划，以及加强社会保障机构、加大对少数族裔人口的支持，等等。尤其是，一些国家的复工复课，正在与近期欧洲国家来势凶猛的第二波疫情形成叠加影响，应竭力避免年轻人陷入因抗疫不力导致的恶性循环之中。
从积极的角度看，“疫情一代”在可预见的未来前景未必一片黑暗。在接受《卫报》采访的年轻人中，也不乏乐观主义者。23岁的迪伦·卡文德认为，突如其来但持续蔓延的疫情，这让他更加关注到家庭和健康。“年轻一代很有韧性，我们比前几代人更愿意谈论与健康和社会有关的话题。”卡文德表示，这并不是经济和社会第一次遭受如此严重的破坏性打击，他也相信，复苏必将到来。
本报北京10月21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马子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