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妈妈就没有一个春节能够陪我在家。当万家团圆、举杯共庆佳节时,我就变成了“幸福的小流浪儿”,在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或亲戚朋友家“流浪”,享受着另一种“爱”。小时候的我,会趴在窗台上看正月里的烟花,伸着脖子看路口,看妈妈会不会突然回来——那么美的烟花,我想和她一起看。
一年又一年,这个愿望都没能实现,妈妈总说等她退休就好了,可以一家人过个团圆年了。但是当她退休后,这个愿望仍旧未能实现,因为我也成了铁路人。
妈妈是个列车员。小时候在我眼里,妈妈好像天南海北哪儿都去过,天上地下什么都知道。她总喜欢给我讲工作的事,看她神采奕奕,似乎整个人都会发光。我喜欢听她给我讲列车上的突发事件,追着问她:“后来呢?”会为某个旅客突发疾病紧张不已,会为某个找不到妈妈的小孩子忐忑,她总会得意地说:“当然没事啦,有事还得了……”我还喜欢听她讲哈尔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高耸,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广阔,上海外滩的繁华……
长大后我才知道,她是报喜不报忧。比如有一年,妈妈下班回来,我看见她脸上、腿上都是伤,追着问她怎么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是上班路上没看见,骑自行车摔进窨井里了,“还好井里都是垃圾垫着”。我跳起来问她:“就这样你还去走了一趟车?”她嘴硬地说:“哎呀,你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你看这都结痂了。再说了,怎么能临出乘了要请假,上哪儿找人来替我。”长大后我知道,这就是她说的责任。
妈妈总说我赶上了好时代。如今车站更换了全自动数字化的系统,系统生成的广播声音清晰又准确。广播员只要点一点鼠标,就能指挥整个车站一天500多条广播、77块导向屏、27台检票闸机的运行。可别看只是轻轻一点,却是关系着旅客能否正常进站出站的大事,必须一丝不苟地盯着屏幕,计算好时间,一点点失误和遗漏都有可能造成旅客漏乘,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列车运行。妈妈总骄傲地跟邻居说:“绣程是广播员,工作可忙了。”就像讲她自己的故事时一样神采奕奕。
我喜欢我的工作,看着妈妈为我骄傲的样子,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我喜欢我的工作,每天高标准完成任务顺利下班就是我最大的成就感。我喜欢我的工作,拐过路口就能看见窗口盼我回家的身影,就是我最大的期盼。
刘绣程(30岁)洛阳火车站客运广播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