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临近,扫墓祭奠时,也是在“反思”终将离世的自己。趁着活着时扪心自问:仓促一生,有不少错误失误,究竟对亲友、对国家、对人类有多少贡献度?
每一个长短不一的人生,际遇不同,选择不同,无论外在的考核指标如何设定,内心的爱和现实贡献度,却是最易忽视也最难统计的“分值”——有时即便生命逝去,还要接受世人和时光的检验,再长的卷宗也未必能够算清,再多的碑文也未必能够刻尽!
若算不清、刻不尽,或许从先贤逝者中会学有所悟吧!日前又送别一位科学家,103岁的微生物生化和分子遗传学家沈善炯院士逝世。他的人生选择就给人启示。
沈善炯在美国上学时的老师和同学有人获得诺贝尔奖,而学业优秀的他却选择回国任教,曾有人问他是否遗憾,他却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回国,受条件所限,在科学上我可能较难作出大的贡献,而如果留下来,我应当可以在科学上做出较多的成果……论起对中国的贡献,那跟回到自己的国土去建立实验室、培养学生,使科学在自己的国土开花、结果,还是不能相比的。”
选择即价值。我们身边有许多这样选择平凡如蒲公英般,将爱的种子撒向大地开花结果的例子:为救国报国,自愿放弃更舒坦的名利双收之路,为国之所需、民之所急奋斗不息,直到献出宝贵生命;为成全亲人、他人,甘愿放弃原本可以争取的发展机会、有前途的专业特长,默默耕耘,无怨无悔;为关照呵护亲情友情爱情,自愿当好一名跑龙套的,偶尔被誉为护花使者、衬花绿叶,乐在其中。
无论伟人凡夫、官僚平民、朋友敌人、巨富赤贫、鲜花绿叶,活着时的功名利禄、绩效考核,并不简单等于爱的贡献度,除了真正刻于人心、照亮现实和未来的爱,其他外在一切,都将平等归于一堆尘土当中。
那些庄严肃穆的公墓和烈士墓,时时警醒感召活着的人们,在追思缅怀过程中,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尽心尽力做更多对人类有益的事情,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默默耕耘作嫁衣、配角一生无人识、青草绿叶衬红花,又有什么关系?那份真诚朴实的爱和奉献,日月可鉴,一个个数字的考核“分值”恐怕难以度量。
一个再伟大的儿子,与一个再平凡的母亲,岂能简单用贡献度比较度量?
一个名声震天、让千百万人获利的企业家,与一个默默无闻、有功于国家科学进步的基础科研工作者,岂能简单用贡献度比较度量?
圣贤们都是把人民当做自己的父母,有清醒的自知之明,扬长避短,造福一方,古今中外,概莫例外。
那些了不起甚至堪称伟大的人,无一不是真诚务实、谦逊朴素的,不务虚名、慷慨无私地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人类,活着时生于人民中,如一滴水溶于浩瀚海洋,死后则默默化于草木大自然中。
在俄罗斯,有公墓是后人专为那些为国家和人民作出贡献者所修,哪怕有再多钱,再高地位,没贡献也进不了这里。比如在新圣女公墓,既有杰出政治家、科学家,也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其文中的保尔·柯察金激励了一代代人。墓碑上刻画了他生前工作的画面,墓碑下还有他挚爱的军帽和马刀。
但同时,也有完全遵从本人遗愿的无名墓。
几乎每一位前往列夫·托尔斯泰墓地的瞻仰者,都会难以置信,在密林深处一座无名的荒冢,没有一点特殊标志和炫耀痕迹,就是一位伟人的归宿。
站在一棵高大枫树下,感受一颗质朴、伟大、崇高的灵魂,更加感动和崇敬。
朴素是最伟大的美,这是完全遵照托翁遗愿完成的,正如奥地利作家茨威格曾称赞这震撼人心的无名墓,是“世间最美的坟墓”。
尽管没人守护平凡简陋,尽管遥远荒凉,却有全世界无数的祭拜者前来瞻仰,送上鲜花围绕,却绝不踏坏墓边一寸土、采走一朵野花。
在中国,也有这样一位为人类作出贡献的伟人邓小平,留下一份不同寻常的遗嘱:
不搞遗体告别仪式,不设灵堂,解剖遗体,留下角膜,供医学研究,把骨灰撒入大海里。
骨灰撒大海,鲜花送伟人。还记得那篇曾感动激励无数人的新闻名篇《在大海中永生——邓小平同志骨灰撒放记》中,有这样两句话:
大海的无垠,开阔了他博大的胸襟;
浪涛的汹涌,塑造了他顽强的性格。
……
我们用爱和奉献,帮助自己、亲人、身边人乃至更多的人们,“发现”了什么呢?
“发现”了一些可以急功近利、偷工减料、争名夺利的“妙法”?
“发现”了一些别人的缺点和失误,可以坐收渔利、幸灾乐祸?
“发现”了一些可以走捷径扬名立万、不作为只求无过、走偏锋满足私欲的“妙招妙方”?
……
惭愧啊!那些醒着的人们,那些睡去的灵魂,那些自然的天道,那些自觉的人心,都是容不得一丝一毫欺骗敷衍的。做到了就是做到了,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如果没有全心全意对人民的爱,以及实事求是的奉献付出,即便自己寿命活得很长、表面事情做得不少,贡献度都可能考核不及格。
张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