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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与欧盟因北爱尔兰边界争端陷入新一轮拉锯战之际，与澳大利亚“达成”脱欧后的首个超越原有贸易关系、从零开始谈判的自贸协定，为首相约翰逊送来了适时安慰。英国国际贸易部6月15日在一份官方新闻稿中不吝溢美之词，鼓吹这份自贸协定。英方说，根据该协定，澳大利亚将对所有英国商品免征进口关税；英国也将借此进入快速发展的印太地区，为其加入世界第三大贸易协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全面进步协定》（CPTPP）铺平道路。
然而，分析人士指出，这份英澳自贸协定尚未形成正式文本，目前只是一种政治宣示。而且，英国把经济和政策重心“移出欧洲”，最终效果可能是顾此失彼、适得其反。
象征意义远超实际收益
按照英方说法，根据英澳自贸协定的概要，双方同意简化双边贸易手续；汽车、苏格兰威士忌、糖果等英国标志性商品，将以更低价格在澳大利亚市场出售；35岁以下的英国人前往澳大利亚旅行和工作将更加便利。英方重申了与澳方“持久的伙伴关系”，两国同意在国防、科技和应对气候变化等方面展开密切合作。约翰逊称，英澳关系因此“迎来了新的曙光”。
去年年初正式离开欧盟后，英国失去了作为欧盟成员可适用的多项欧盟与外方所签贸易协定。这促使英国更加积极地寻求建立与非欧盟国家的贸易伙伴关系，特别是将目光投向亚太市场。英国在“脱欧”后已陆续宣布了与日本、加拿大、挪威、冰岛和列支敦士登等国的自贸协定，并将加入CPTPP视为调整英国全球贸易网络的核心内容。此次与澳大利亚达成自贸协定，英方将之形容为加入CPTPP的“敲门砖”。
不过，分析普遍认为，这份英澳自贸协定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经济收益。数据显示，英国是澳大利亚的第五大贸易伙伴，但澳大利亚仅是英国的第20大贸易伙伴；2020年英澳贸易额139亿英镑（约合1252亿元人民币），仅占英国贸易总额的1.2%。根据英国政府测算，该协定预计将在15年内将英国的经济体量提高0.02%，估值之小、年限之长，几乎可以让英国通过该协定获得的收益忽略不计。
对英国来说，CPTPP的未来潜力显然更有吸引力。英方形容说，“那是一个价值9万亿英镑的自由贸易区”，如果成功加入，英国将成为CPTPP内仅次于日本的第二大经济体，可以在该经贸合作机制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拜登总统曾暗示美国会争取“重返”CPTPP，英国也将加入CPTPP框架视为与美国达成自贸协定的重要抓手。
英国业界质疑声强烈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援引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发言人的话报道称，英澳两国计划在今年11月前完成协定文本起草工作，并在2022年7月前发布协定。
虽然这份贸易协定目前仅处于声明阶段，英国内部对协定的意见已经出现了严重分化。比如，英国农业界就对此表达了强烈关切。因为协定拟涉及允许“澳工业化规模生产的农产品在无关税无配额情况下向英国出口”的条款，农民、小型出口商、英国贸易和商业委员会都担心，澳大利亚农场的经营规模，显然是英国同行无法与之竞争的。英国全国农民联合会主席米尼特·巴特斯警告称，如果达成错误的协定，英国家庭农场将“缓慢地枯萎和死亡”。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澳大利亚农民被允许使用数十种目前在英国被禁用的激素类生长促进剂、杀虫剂和饲料添加剂，其农业产品食品生产标准低于英国。苏格兰农村事务和自然环境大臣迈里·古金日前致函英国国际贸易大臣伊丽莎白·特拉斯表示：“如果市场上充斥着劣质商品，英国农业将不堪重负”。英国《独立报》认为，这将树立起一个“危险”的先例，诸如美国、加拿大等集约化农业体系运作标准低于英国的国家，也可能会向英国要求类似的市场准入。
而且，英方的“牺牲”并没有换来澳方舆论的感激。澳大利亚《世纪报》直言，“约翰逊比莫里森更需要这份贸易协定”。报道认为，如果英方邀请澳总理来到伦敦，却最终未能达成澳英自贸协定，英国政府内部的“留欧派”和贸易保护主义者将会借此大做文章，最终有损约翰逊的政治声誉。
英澳媒体将“协定”与中国挂钩
就目前官方公布的信息看，虽然约翰逊和莫里森在进行贸易协定谈判过程中并没有直接提及中国，但英澳两国媒体在报道相关消息时，不约而同地将中国因素纳入两国贸易关系分析之中。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报道称，鉴于澳中关系紧张，中国对澳大利亚生产的牛肉、大麦、葡萄酒、煤炭等产品均开始加征关税，因此澳大利亚需要寻求开拓新的市场。路透社则在报道中分析说，英国正试图扩大在亚太甚至“印太”地区的影响力，CPTPP则被视为制衡中国区域影响力的重要经济力量。
英澳两国均在相关声明中强调，这份贸易协定将展示“两个自由、民主和开放国家在合作中可以取得的成就”。但英国经济学家安德鲁·利科直言，地缘政治才是英澳自贸协定中的最重要因素。
英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在新冠肺炎疫情开始“扭曲”贸易数据前的2019年，英国向欧盟出口了约2940亿英镑的商品和服务，但仅向澳大利亚出口了约120亿英镑的商品和服务。即使目前英国已经脱离欧盟，欧盟依然是英国最大的贸易伙伴。英国与澳大利亚的这份自贸协定，显然有舍近求远、因小失大之嫌。
对澳大利亚来说也是如此。据澳外交贸易部统计，中国是澳大利亚最大的贸易伙伴，2019-2020年，中澳商品和服务贸易额为2510亿澳元，同期英澳之间的商品和服务贸易额却只有366亿澳元，不到对华贸易额的15%。在英澳达成自贸协定消息传出的同时，6月15日，澳大利亚西澳大利亚州州长麦高文呼吁联邦政府“重置”与中国的关系时表示，澳大利亚的经济成功建立在贸易基础上，而西澳州的贸易顺差要归功于与中国的关系；澳大利亚应该非常谨慎，否则，“我们可能会成为最大输家”。
本报深圳6月16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马子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