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马克龙最近更换了自己的手机和手机号码,因为他原来的手机被一款间谍软件盯上了。
7月18日,英国《卫报》等17家媒体联合披露了一则震惊全球的监听丑闻——以色列NSO公司生产的一款名为“飞马”(Pegasus)的监听软件,被出售给了全球40多个国家(地区)的60个情报、军事和执法机构,正在被广泛、持续滥用。一份曝光名单显示,全球目前至少有5万个电话号码被“飞马”监控,受监控者甚至包括法国总统马克龙、南非总统拉马福萨、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等现任国家领导人。
这款在全球搅得人心惶惶的软件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可以收集数据、使用手机摄像头录制视频、秘密激活麦克风、截取屏幕截图和位置信息等,所有这些都是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卫报》报道说,“飞马”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民间公司开发的“最强间谍软件”。
NSO公司是什么来头?制造“飞马”软件的目的是什么?幕后是否另有黑手?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的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浙江外国语学院特聘教授王冲表示,“我认为,NSO应该是一家半商业公司。”王冲教授说,一家公司的顾问,常常代表着公司的价值取向和社会关系。NSO公司有两位非常重要的顾问,一位是以色列国防军国际法律联络处的负责人,另一位是以色列政府网络部门的创始人。这就从侧面说明,NSO公司与以色列政府虽不是从属关系,也与政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和亲密合作。像“飞马”这样的软件出口,需要经过以色列官方批准,这也说明NSO公司实际上是一家有政府背景,至少与政府关系密切的半商业公司。
此前,以色列战略和通信顾问伊斯雷尔·巴哈尔(Israel Bachar)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表示:“NSO这样的公司能在外交上帮助以色列……以色列在外交上使用的工具之一,就是它的情报能力。”法国《世界报》报道说,NSO公司和以色列政府不可能不清楚,很大一部分购买“飞马”软件的客户,目的就是用这款软件监视本国的反对派人士和民众,兼顾搜集合作伙伴的工业和商业情报、邻国政府的情报。
联系到地区局势和巴以冲突的背景,王冲认为,以色列制造这样的软件,很可能与巴以冲突有关。“这款软件的核心功能在于监听手机,我们知道以色列对中东地区包括哈马斯相关人员的监听无处不在,所以我判断这款软件是基于这种需要而研发出来的。然后,将技术作为一种‘武器’出售给他国,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过,王冲不太同意以色列利用“飞马”软件打造“中东情报网”的说法,因为NSO公司提供的只是软件、是技术,而技术本身是中立的,使用者监听谁、怎么监听,公司也许不会过问。
事件曝光后,NSO在一份声明中解释称,“飞马”只是一款商业软件,公司只会把软件卖给那些有良好人权记录的军方、执法和情报部门,“专门用于监控罪犯和恐怖分子”。但事实上,该软件已经和正在变成一些国家政府监控任何“对手”的工具。比如在印度,因“飞马”引发的事件发酵成了“印度版水门事件”。反对党表示,有证据显示,自2018年以来,莫迪政府对国大党主席拉胡尔·甘地及其亲属进行了监听,被监听者还包括新闻记者,甚至包括国防部长。
王冲认为,尽管“飞马”引发的风波较大,但目前来看,对一些国家的内政、对国际关系的影响并不会太大,“最大的影响、最有效的应对措施,可能就是像马克龙这样赶紧换个电话”。
倒是美国面对此事的态度耐人寻味。长期以来,美国和以色列之间是有情报共享机制的,因此,如果以色列通过“飞马”软件收集到了有用信息,在不涉及自身国家机密的情况下,是会分享给美国的。但美国口口声声要求别国“打击网络黑客”、要打造“清洁网络”,却对“飞马”事件默不作声。
“飞马”丑闻折射出来的,是全球情报搜集、信息保密的现状。伊斯雷尔·巴哈尔说,NSO只是庞大的网络间谍行业的一部分,“每个人都在相互监视”。王冲也说:“在一些国家,政敌之间的监听早已不是秘密。美国通过电缆监控德国领导人的谈话,早期斯诺登爆料的‘棱镜计划’,这样的事例太多太多。对于监听和情报搜集工具而言,没有‘飞马’也会有‘飞驴’‘飞象’。”
但这并不表示国家和民众面对复杂的网络安全形势只能坐以待毙。王冲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表示,“飞马”事件至少为各国带来了警示。第一,应更加重视外交人员的信息通信安全。这次媒体披露的信息显示,印度不仅使用“飞马”软件监听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及其他官员,也对中国驻巴外交官使用了这款软件。第二,应该从立法角度加强对公民个人隐私的保护。现在的世界上,既有像美国国家安全局、中情局这样的国家级大规模监听,也有像“飞马”这样的半商业机构和软件对信息的盗取,还有一些社交软件对用户信息和隐私的收集。为防止机密信息被窃取、个人信息被滥用,必须加强防范,及早采取措施。
本报深圳7月28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周呈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