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几个月,王娟在抗洪救灾一线遇见了浑身湿透的老公唐华军。那是去年夏天,安徽六安出现罕见的洪涝灾害。
唐华军是武警安徽总队六安支队参谋,此时,刚从洪水中救了一船人上岸。救完人后,唐华军站都站不稳,走路也轻飘飘的,只能靠在车旁跟爱人说话。
他们都是逆行者。作为安徽省六安市广播电视台的一名记者,王娟在抵达抗洪救灾一线后,与唐华军同坐一艘冲锋舟去救援,结果途中发动机失灵,被洪水冲到河道,差点被电线掀翻。
唐华军没犹豫,立即跳下水处置险情,最终化险为夷。“其实他不会游泳。”王娟虽然心疼,但也看到了老公的英雄光环,“那时,我感受到他身上为国为民的重担,我觉得自己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他,做他的坚强后盾。”
“女人是一个家庭的灵魂。”军人守护国家,军嫂则决定了一个小家的氛围,她们“成就丈夫、成就家庭、成就自己”,在挫折中扛起责任,在荣耀中不忘初心,撑起了军人的稳定大后方。
她们看到了军人的光环
85后王娟生长在革命老区安徽六安。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外公经常给她讲志愿军血洒战场的故事,这让她从小对军人充满敬意。因此说起最初被老公吸引,王娟认为,可能源于对军人的崇拜。
“军服一穿,口号一喊,自带光环。”不只是王娟,另一位85后军嫂梁静芳也表示,“和军人结婚很光荣,现在全社会崇尚军人的氛围越来越浓。”
她还记得第一次去老公驻地的时候,正赶上他们集合去当地的烈士陵园。还没到门口,她就看到一支队伍整整齐齐地出来了。“当时我很激动,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还记忆犹新。”梁静芳说,“我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支队伍里,虽然我看不到他,可他就在那里。”
梁静芳很迷恋军装。2010年,硕士研究生还没毕业的她嫁给了银行卡里只有不到80元的战士刘虎。刘虎和梁静芳是中学同学。那年,梁静芳不但“裸婚”,还放弃省城高薪工作的机会,来到刘虎部队所在县城。后来,通过当地人才招募计划,考入市环保局。硕士嫁给战士,这段姻缘最初并不被闺蜜们看好,但十几年来梁静芳用行动推开艰难险阻,拥抱生活的曙光。2019年,她在第三届“共筑钢铁长城·寻找最美军嫂”活动中荣获“最美军嫂”荣誉称号。
“他守着国家,我守着他”
军人的光环之外,有着不能很好兼顾家庭的苦楚。他们的爱人对此深有体会,但也尽力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方式。
“谈恋爱也好,结婚也好,这10来年就像自己一个人过一样。以前我是上学,现在是上班,外加两个娃。有时候真是需要人搭把手,不过慢慢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许是因为从小吃苦耐劳,梁静芳在苦中看到很多乐,“家里自己说了算,很自在。因为很多事情不用问他,问了他也是说你定。”
这名川妹子在独自承担家事,特别是孩子生病时,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芳娃子,雄起!
“这种生活我不觉得有多苦,就看自己怎么看待。老公不在跟前,生活在手机里,就各自分担自己的那一部分,习惯了也挺好的。办法总比困难多,不管多大的事情都能解决。”梁静芳深知不该苛求对方,“想一想谁都不容易。”
很多时候,女人蒲苇般的韧性令人惊叹。梁静芳虽然个头不高,但从未跟弱不禁风沾边。在琐碎繁杂的家事之外,她还挤出时间照顾到部队大家庭。
2013年年底,部队领导了解到刘虎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便把军营服务社的洗衣房承包给梁静芳。来队家属洗衣服,她分文不取;为战士洗衣服,发现被子、衣角开了线,她就顺手给缝上。
一次,团里搞战备综合整治,要在钢盔套上缝制军徽,军需部门找了好几个裁缝铺,都嫌费事不愿意接。梁静芳得知后主动承担这个任务,且分文未取。
那次连着两天两夜赶工,洗衣房里缝补的背囊摆了一地,当时只有4岁的女儿就在上面爬来爬去。缝制完400多个帽徽、600多个背囊,梁静芳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看着媳妇承包洗衣房落下了风湿、肩周炎、颈椎病,刘虎不忍心再让梁静芳一个人扛下去,渐渐有了退役的念头。
军嫂的身份像长在梁静芳身上的制服,正像军装长在刘虎身上。“如果让刘虎脱下心爱的军装,我是一百个、一千个不忍心。”此前,虽然梁静芳日夜盼着刘虎回来一起支撑这个家,但真到作决定时,她又“变卦”了。2017年连队摸底士官选晋意向时,夫妻俩一起下决心,上报了他的留队意愿。
这个男人对梁静芳说得最多的可能就是“别舍不得花钱”。“现在周末串休回家,能哄二宝睡觉了。”虽然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在“容易满足”的梁静芳看来已经“很可以了”。
与梁静芳有个共同点,90后军嫂李亚(化名)在结婚时,也做好了老公不能很好地照顾家里的准备。她老公是陆军某部军官余庆(化名),工资都交给她,“跟钱作出物理隔离”。由于婚后两地分居,她父母在家帮忙照顾孩子。
但是每次余庆回家的时候,就是他们一家改善伙食的时候。“休假时,他就彻底接管厨房,返回部队前还提前做好几个菜放在冰箱里。”喜欢美食的李亚很享受老公在家的时光,“最近他又迷上了做红烧肉”。
她觉得余庆穿军装很帅,但是他成熟的性格更有吸引力,“就算发火,他心底的情绪也是平静的,波澜不惊”。
与这几位军嫂相似,90后小学教师赵娜也进行了“期待管理”。2015年,赵娜与军官孟金龙经家人介绍相识,从第一次聊QQ到后来确定恋人关系,5个多月后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也让赵娜初步品尝到了军恋的“酸爽”。
然而爱情要来了,挡也挡不住。虽然孟金龙“警告”赵娜理智一点,“因为当军嫂真的很辛苦”,但赵娜对他说,“我想好了,我不怕!”
刚开始的日子很甜蜜。“他很宠我,节日有礼物、生日有惊喜、每天有电话……除了不在我身边,我能想象到的爱情的样子他都给了我。”赵娜说。
然而婚后生活琐碎繁杂。“有时他会很忙,每天的固定电话和视频也没了,有时脾气也不好。他越烦我越闹,我越闹他越烦……慢慢地,我们彼此冷静下来。”赵娜说。
想起当初的那句“我不怕”,赵娜开始试着去改变自己的心态。有几次孩子不舒服半夜哭闹,赵娜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但是多数时候都没打通,有时碰上有演习任务,接通电话他就说,“还在忙,先不说了”。赵娜心里一阵失落,但她换位思考了一下,“他大半夜了还在忙,也不容易”。后来,赵娜遇到一些事就尽量自己解决,不去打扰老公,让他专心工作。
“很多人说军嫂伟大,但是我觉得我们很普通,比起军人为祖国所作的奉献,这算不了什么,既然他选择了为国家奉献自己,我作为他的后盾,就只有义无反顾地支持,他守着国家,我守着他。”赵娜说。
婚姻里的共同成长
在老公的影响下,这些军嫂的身上逐渐有了“军人味儿”。
梁静芳承包洗衣房的时候,营里有一名训练成绩突出的年轻战士,有考军校的梦想。梁静芳听说后,主动提出利用业余时间帮他辅导功课,还为他选购复习教材。很快,洗衣店嫂子会讲课的消息在大院传开,慕名而来的战士越来越多。
有朋友问:“你无偿为官兵服务,还这么拼命,图个啥?”
梁静芳没有多想,她说:“一个军嫂半个兵。如果非问我图点啥,我就图战士们发自内心地喊我一声‘嫂子’。”
最后,她挤出时间为37名战士辅导文化课,有8人被军校录取。部队领导亲切地称她为“编外战斗员”,她还多次受到部队和地方政府表彰。“这些赞誉,是激励更是动力。如果条件允许,我还会在更多方面力所能及地为官兵服务。”梁静芳说。
结婚10来年,受“学霸”老婆影响,刘虎也在不断进步。“以前在老连队的时候,新来的小孩有什么事都爱找他唠唠。他做思想工作那是一流,角度独特,讲得别人心服口服。他专业也很好,考到了专业资格证,自考本科也毕业了。”梁静芳说,“我挺佩服他的。”
婚姻里,两人互相信任共同成长,大概就是最好的状态。作为一名电视台记者、主持人,王娟积极发挥自己的职业优势,主动担任武警六安支队各类晚会的主持工作,还利用休息时间指导战士们编排文艺节目,为部队培养文体骨干。
在丈夫的鼓励下,她成了战士们的“编外指导员”,战士有思想波动,她积极做思想工作,战士与女朋友闹别扭了,她帮忙调解疏导。
“她干起活儿来可真有军人的样子。”同事称赞王娟。唐华军经常战斗在部队任务一线,作为军嫂的王娟也不甘落后,在抗洪救灾和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她也冲在一线采访报道。王娟笑着说,“在新时代,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历经生死的革命夫妻了。”
结婚10多年来,王娟始终认为,在军嫂的世界里,最贴心的3个字早已不是“我爱你”,而是“放心吧”。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惠滢 通讯员 康智星 冯程 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