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两轮比赛尚未开打的情况下,中国女排7月31日下午被宣布“突然死亡”。由于俄罗斯队今天上午以3∶0大胜美国队,土耳其队今天下午也以相同的比分战胜阿根廷队,俄罗斯队和土耳其队就此双双确保了小组出线资格。这对于中国女排来说是一个噩耗,俄、土两队的上岸,意味着中国女排已经提前失去了晋级淘汰赛的可能,即使最后两轮均以3∶0战胜对手,也将于事无补。
这是自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以来,中国女排第二次未能从奥运会小组赛出线。作为上届奥运会女子排球项目的冠军,两年前又刚刚蝉联世界杯冠军的夺冠大热门,中国女排怎么会在东京奥运会落得如此下场?中国女排的惨败,毫无疑问成为中国体育代表团在2020东京奥运会上让人难以接受的意外。
从中国女排在本届奥运会上以0∶3负于土耳其队开始,中国女排总教练郎平一直表示,朱婷的腕伤加重对队伍的影响很大。的确,在中国女排接连负于土耳其队、美国队、俄罗斯队的比赛上,很容易看到朱婷不敢发力、不敢拦网的无奈。朱婷作为中国女排最主要的攻击点,她的实力大减对中国女排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据郎平的介绍,朱婷的伤早在2019年就已经出现,但因为当时距离东京奥运会仅有不到1年时间,只能采取保守治疗。而随着东京奥运会延期1年,如果对朱婷的腕伤采取手术治疗的方案,她依然可能赶不上奥运会,因此只能继续保守治疗。原本1年的保守治疗,变成了两年,郎平说,朱婷的伤看上去恢复得还可以,但到了这次比赛才发现,她的伤比预想的严重得多。
问题是,在朱婷因伤导致状态大受影响的情况下,中国女排却缺少应对的办法。
这几年,中国女排的国家队大名单里陆续有新人进出,比如今年中国女排参加世界女排联赛时,栗垚的表现就非常抢眼。但是总体来说,中国女排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之后,新人培养的力度远不如2016年之前。目前中国女排阵容中,2016年之后涌现的新人只有21岁的李盈莹,这与中国女排在2013年由郎平执教后的最初3年,接连发掘、培养出朱婷、袁心玥、张常宁、龚翔宇等年轻队员,新人辈出的局面形成了鲜明反差。
7月29日,郎平在中国女排爆冷负于近年来几乎从未输过的俄罗斯队后,郎平表示,也考虑过变阵,比如让张常宁和龚翔宇打主攻,这样可以替换下朱婷,但是那场比赛中,龚翔宇的状态不佳,导致变阵方案无法实施,朱婷只能继续留在场上。
变阵方案的受阻,依然反映出中国女排在人员布阵上的捉襟见肘。
一支队伍的核心竞争力就是运动员,不管是2016年中国女排在里约的奇迹夺冠,还是近两年意大利、土耳其等队伍的崛起,都与强有力的新人冒出有关。不过,中国女排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之后的人才培养力度减弱,也不完全是队伍的长远发展缺乏规划所致,因为目前这支中国女排队伍中,朱婷、袁心玥、张常宁、龚翔宇、王媛媛、王梦洁等大多数主力队员,平均年龄在25岁上下,正是当打之年。实际上,按照排球界在东京奥运会之前对现在这支中国女排队伍的评价,实力应该比夺得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那支队伍更强,以朱婷、袁心玥、张常宁为核心的中国女排,也被称为“白金一代”。任何拥有这样一套豪华阵容的队伍,都很难不挤压年轻队员的成长空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中国女排的人才问题绝不是刚刚显露。
在今年5月至6月举行的世界女排联赛上,中国女排二队阵容与主力阵容实力的悬殊差距,其实已经预示着队伍的一个巨大危机——一旦主力阵容出现问题,中国女排根本没有水平相当的替补阵容可换。
从2016至今的5年里,是中国女排“白金一代”更趋成熟的5年,2019年世界杯成为这支队伍的巅峰,如果东京奥运会不延期,这支队伍未必不能再创辉煌。但身处巅峰的时刻永远是短暂的。一年的时间,对于一支成熟而非成长中的队伍来说,也往往意味着衰落的开始。
中国女排在上世纪80年代的五连冠时期迎来第一个黄金时代,但紧跟着的就是上世纪90年代的低谷;中国女排在2003年至2004年连夺世界杯、雅典奥运会冠军时,迎来第二个黄金时代,随后遭遇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后至2014年女排世锦赛夺取亚军前的又一次低谷;2015年世界杯、2016年里约奥运会夺冠,开启了中国女排第三个黄金时代,至今已延续6年左右的时间,这差不多也是一代球员黄金期的跨度。
今天,网上也有对中国女排承接商业活动过多的议论,认为女排实力的下滑与不务正业有关。但这个说法很难成立,中国女排每年的封闭集训时间超过世界上其他任何一支女排强队。2016年里约奥运夺冠之后,中国女排承接的商业活动确实与日俱增、远超以往,但作为一名世界级的职业教练,郎平不可能不知道队伍备战与商业活动之间的主次关系,更何况,中国女排之上还有中国排球协会。
女排精神是当代中国人的精神图腾,但它之所以能长久地、深刻地影响国人,绝不是因为这支队伍能够长期处于巅峰,而是因为女排在每一次跌倒后都能重新站起来。
在中国女排处于低谷的那些年,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从未击倒过中国女排,她们终究会在历经暴风骤雨的摧残后再见彩虹、在冰与火的考验后涅槃重生。
本报东京7月31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特派记者 慈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