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把洛阳铲,直插青春的深处,再提上来,满目皆是矫情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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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QQ的功能已经退化为传输大文件的时候,曾经日日登录的QQ空间就像一把洛阳铲,直插青春的深处,再提上来,满目皆是矫情的土。无论相册、日志,还是“说说”,都难以置信,青春期的我,怎么是这个样子!
矫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少女,你躲得过这一种,躲不过那一种。
比如,喜欢用一些唯美的书面语。荷花,要说菡萏,仿佛用荷花就不能出淤泥而不染;遇到,要用邂逅,不管碰见的是邻班男生还是邻居大爷。初中时候,我还和班上要好的女同学组了个CP,各起笔名,连起来是一个四字词,名字过于缱绻,就不在此赘述了。
比如,喜欢从一件小事发现人生至理。看见一只蚂蚁搬米粒,那必然是悟到了不屈不挠;约好的同学迟到了,我不生气,那必须吟一句“有约不来夜过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方面,语文作文是重灾区。中学生阅历有限,人生不长却偏偏要评点岁月,就只能从前人的现成说法中找。可我们忘了,因果关系没那么简单。
再比如,喜欢伤春悲秋。为此,我翻阅了十几年前的日记,那时候不必工作不用嫁人,却篇篇都在愁。这不就是辛弃疾说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甚至在考上大学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我写的都是“前程哪里,心事谁同,且共从容”。
如果有时光机,我特别想穿越回去对那个姑娘说一声,少写博客多看书。从高三到研究生毕业,我写了7年博客。那个网站如今已经关停,我的矫情文字被一抹而净,都没有选项要不要缅怀。简直就像我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经历了丧博之痛,QQ空间里的文字,我没舍得删除,但设置了仅自己可见。我怕万一哪天传输大文件的时候,被新朋友无意中点入,我辛苦维持的人设就此一夕崩塌——震惊!原来一本正经的白老师曾起过这样的笔名。
豆瓣上有个“矫情文字品鉴小组”,组员13万余,充分呈现出矫情的生物多样性,还有“缱绻诗歌生成器”“咯噔文学教学班”等教程。浏览一番后发现,大部分人长大了,矫情就成了青春收藏;有些人长大了,矫情却成了巨婴痼疾。前者细品能咂摸出回甘,后者稍尝就是糖精的苦。
在词典中查阅,“矫情”有这样一些词义:故意违反常情,表示高超或者与众不同;掩饰真情。
其实呢,谁的青春没有矫情过,只要限定在那个时间段里,一切都只会在你长大后成为青春的注脚。在作文里不好好说话,是为了显示自己词汇量大、与众不同,一个少年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了。
青春片拍了又拍,桥段再怎么俗套还是能戳中你,因为青春总是有它的相似之处,比如,喜欢一个人却偏偏要和他过不去——矫情在这里,一定是“掩饰真情”的意思。所不同的,也许以前是给暗恋的男生写一封信、发一条短信,要想很久很久,现在变成了发一条微信,要“正在输入”很久很久。就像电影《我的少女时代》中的林真心,谁都有过真心。
而且,如果有空“考古”自己青春的文字痕迹,会发现其实矫情的是表达,个中情感却是少年们还不会作假的真诚。当如今“亲爱的”已经成了陌生人之间的惯用称谓时,那时面对喜欢的男孩子,却只敢在日记里写个“他”。少年愁,是真的愁,尽管这种愁在多年后看来简直是无病呻吟,可当时的我们,真的会为一点小事愁肠百结。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矫情是指向未来可能性的。记得那年高考作文题——“生有所息”还是“生无所息”。工作后的人,恐怕没有时间来思考这样的哲学命题,即便有时间,也更可能会现实地考虑:能不能“息”,明显取决于老板,打工人没有选择权。
但对于一个18岁的少年来说,除却应试技巧,他是在认真思考与选择,而这个选择,说不定会对他今后的人生有一点小小的影响。少年时遇到一点小事就有感悟,的确是小题大做的矫情,但量变是可能引起质变的。所谓人生观,就是在一点一点的人生小事中积攒起来的。
想明白了这些,我不再畏惧打开自己的矫情青春记录。回忆是安全的:如果觉得好,那它属于我;如果觉得不好,那它已经过去了。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即便是个矫情的小鸟,也是“翩跹”啊!
白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