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让陌生的你我快速熟络?来一顿麻辣火锅吧!
在调味界,辣椒是目前最当红的明星。辣条抢占各大超市的零食货柜;麻辣火锅店永远排着队;酸奶、冰淇淋、棒棒糖、月饼推出麻辣口味;在重庆,你去足浴店泡脚,足浴盆里下着辣椒,“能祛湿”;还有商家特制了四川火锅味香薰。
嗜辣地区的人吃饭离不开辣椒。湖南人把辣椒扔进热锅,撒上蒜蓉,倒入豆豉,翻炒几下,一盘豆豉烧辣椒能让人干上三碗饭。豆花苦于咸甜之争已久,但川渝的豆花别具一格,把整坨豆花放入辣椒调制的蘸水里打个滚,再和着米饭一起下肚,鲜辣提神。
一线城市里,就算是以清淡口味为特色的粤菜馆,也不得不整几道加了辣椒的菜肴,争取那些无辣不欢的胃。
吃辣一时爽,“菊花”火葬场。辣不是味觉,而是一种痛觉。辣的痛觉感受器几乎遍布全身,而味觉感受器只在嘴里,这就是为什么“菊花”能感受到辣,却不知酸甜苦咸。总结这个结论的两个科学家,因发现温度和触觉受体,拿到了2021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辣椒出手狠辣,肠胃不能敌,仍阻止不了人类对它上瘾。但在辣椒刚刚被发现时,远不如当下受宠。在哥伦布抵达新大陆之前,这种红色植物从来没有记载在各国历史文献里,哥伦布一行人最初看到辣椒时,把它视为印度香料“胡椒”的相似品,叫它Pepper(胡椒英文名)。
它独有的剧烈的灼热感并不为人所接受。《中国食辣史——辣椒在中国的四百年》一书中记载,16世纪下半叶,辣椒开始传入中国,在浙江、福建等地传播。最开始,它不被当成食物,而是一种观赏性植物。
把它摆上中国人的餐桌,也是出于无奈。最早吃它的是贵州人。在明清改朝换代的变更时期,战争和灾荒影响了跨省交通,贵州本地不产盐,盐价变高,农民不得不寻找平价的调味料代替品。
辣椒就此登上擂台。种植辣椒占地少,对土质要求低。而且,辣椒的味道重,能下饭,掩盖质量不好的食材口感,廉价又实际地帮助农人大量进食主食。
所以辣椒是个穷亲戚。那时,在城市或乡村富绅之家,吃辣被认为是一种穷人的饮食习惯。在美食界,调料始终是边缘的,可以增减的,体现口味偏好和阶级差距。
辣椒在全国各地的扩散与长期缺盐、商旅艰难、人地矛盾紧张密不可分。明末清初,四川暴发瘟疫和战乱,人口急剧减少,其他省份的人移民入川,价廉物美的辣椒和花椒成了移民家庭的主流选择。
这种来自美洲的作物,慢慢地,被赋予中国特色的文化内涵。最典型的是把辣椒拟人化。《红楼梦》里,王熙凤被叫做凤辣子,形容人物个性爽利、果断。
真正把辣椒推上主流榜首地位的,是上世纪80年代,移民涌入城市。辣是一种痛觉,某种程度上,共同吃辣的行为与劝酒相似,意味着“我愿意和你一起接受伤害”,能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在陌生的城市交付信任。
于是,平价辣味餐馆开始兴起,将原先酸甜苦咸的差异迅速统一。各种辣椒制品也开始流行。1998年南方地区遭受重大洪涝灾害,农产品损失严重,湖北平江县特产的酱豆干因原料大豆价格高涨,当地企业不得不用廉价的小麦粉代替大豆,再在传统配方上加重辣味和甜味,“辣条”就此诞生,成为一代人的零食记忆。
辣得不行,又停不下来,实际上是一种“良性自虐”。类似于坐过山车、玩跳楼机、看恐怖电影,吃辣产生痛觉,欺骗大脑释放内啡肽产生愉悦中和,又不使人陷入危险。
如今兴起的吃辣椒大赛,是优胜者展示忍耐疼痛能力的表演。如果世界各国人民都加入这场比赛,中国不一定能夺冠。有研究发现,与其他国家相比,中国是个吃辣普遍、吃辣人口上升快、但总体而言不能吃太辣的国家。印度、墨西哥、东南亚等国吃辣烈度都超过中国。
但这并不妨碍售卖辣椒的淘宝店销量。网友评论里,每次吃完辣椒,皮肤、口腔、胃肠道、屁股都轮番来一场火辣辣的吻别。有人的嘴唇辣成了香肠形状,有人“辣得屁股冒烟”。友情提醒:做完痔疮手术,千万别吃辣。
魏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