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一个金属音乐的发烧友出现在有古筝、琵琶的民族音乐会上吗?不大可能吧,就像爷爷奶奶难得喜欢说唱,音乐品味各有不同,你有你的周杰伦,我有我的邓丽君。
村上春树曾说:“就算月亮隐去,就算被恋人遗弃,就算被小狗哂笑,什么都可以没有,唯有音乐不可缺少。”但人们不是可以接受任何音乐的,就像榴莲一样,有极爱,亦有极恨。
1979年,厌恶迪斯科的5万美国群众聚集在芝加哥科米斯基体育场,围观焚烧迪斯科唱片,震惊世界,史称“迪斯科毁灭之夜”。随着爆炸声,迪斯科逐渐退出当年的美国主流乐坛,而策划这场活动的是两个摇滚乐迷。
村上春树为了一天到晚听爵士乐,开过爵士乐咖啡厅,也专为其写过3本随笔。但2021年举办的东京奥运会开幕式上,许多人吐槽爵士钢琴家上原广美的演奏,“这就是皇帝的新衣,一点也不好听!”而爵士自传入中国以来,也常陷入“演奏3000个和弦给3个观众听”的尴尬境地。
坊间流传着一个音乐圈鄙视链条,玩古典的瞧不起玩爵士的,玩爵士的瞧不起玩流行的,但是这帮人,都瞧不起玩说唱的……说唱歌手不服,于是发起了battle(挑战)。
“心脏根本承受不了,节奏把脉管都要敲爆了。”一位父亲听完电音舞曲后表示,“仿佛拖拉机聚会一样”。同样,女儿也不喜欢父亲“高山流水”的书房背景音,觉得“乏味”。
不止是音乐种类,音乐厌恶可以具体到一个乐队。网友的讨厌直接又犀利:“如果你把Nickelback(五分钱乐队)的歌倒放出来听是恶魔的声音,更糟糕的是,如果你把它正放,会是Nickelback的声音。”
有句话为“音乐无国界”,但事实上,音乐不仅有国界,人与人之间的音乐喜好,也相差甚远。除了音乐本身,听众的年龄、种族、性别、职业、地域、童年、教育经历等,无数变量影响着人们的喜恶,甚至租房还是买房,歌单都大不一样。研究显示,租房的人更倾向于时间较长,风格富有个性、歌词有意义的音乐,这可能和更多的私人空间有关;买房的人大多成家,歌单重叠融合,变得更为大众。
个人情绪和集体记忆也会将音乐变得主观,战争年代里,人们更倾向用音乐抚平伤痛,“战争有多残酷,音乐就有多治愈。”张爱玲曾把交响乐比作五四运动般浩荡,评南美洲的曲子像“春天的吵嚷”。
疫情是一个意外影响音乐偏好的因素,美国的一家音乐分析公司收集数据后发现,由于宅家时间延长,工作、学习、社交的方式都被颠覆,古典音乐和轻音乐的搜索数量与“冠状病毒”同步上升,人们希望追求一种平静和秩序感。
讨厌一种音乐除了让人发牢骚,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功效。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经验美学研究所找了一组人员,让他们听不喜欢的音乐,记录反应。结果发现,参与者听完讨厌的歌,有的转身离去,有的干脆切断社会联系。但最终,音乐厌恶可能有助于保持他们良好的心情、促进身份表达以及划分社会群体。某种程度上,这与喜欢一首歌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
对一种音乐的厌恶反过来可能会让你发现快乐。《野蜂飞舞》是世界上最快的曲子之一,旋律变幻莫测,玩乐器的人用其“炫技”。但有些网友评价说:“听得心情烦躁,倒不像野蜂,像是一百只苍蝇嗡嗡作响。”不过听完以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宁静了下来,街道上的喇叭声都不再急促了。
豆瓣有个小组叫“讨厌烂音乐,我们不妥协。”厌恶某一首歌能在这里找到共鸣,也间接展示自己的品味,成员大多通过吐槽一首歌来表达自己,“为什么要学猫叫,语言还能再苍白一些吗?”
喝着美式咖啡的年轻白领不会在手机里放陕北民歌,这不符合自己“精致打工人”的形象。非洲流行打击乐,讲究人的参与感,没有舞蹈的古典音乐对他们来说,就和“广东人吃饭没有汤一样”。音乐偏好区分人群。
这些年,互联网根据大数据直接推送歌单,让人们接触不喜欢音乐的机会少了。每到年末,各大年度音乐报告排满朋友圈,“195岁的音乐灵魂”和“资深摇滚乐迷”之间少有话头,而看到高度重合的歌单,“心跳会漏了一拍”。其实,偶尔听听不常听的音乐,没准有新发现,就算不喜欢,也能因为吐槽它获得一次好心情。
实习生 罗宜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