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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德叔”的第十二次逆行。“德叔”是患者对张忠德教授的称呼，他的身份是广州中医药大学副校长、广东省中医院副院长。
3月16日，作为内地援港抗疫医疗队队长，张忠德带领300名广东医疗队队员来到亚洲国际博览馆新冠治疗中心（以下简称“亚博馆”）。
出发前，张忠德在接受采访时说，根据中央政府的指派，我们把最好的力量派到香港。“没有迈不过的坎，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办法总比困难多”。
到香港的第一天，他就在笔记本上写下8个字——心无旁骛、埋头苦干。
香港第五轮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后，病例激增，当时严峻复杂的形势是张忠德在内地也没遇到过的：我们在亚博馆遇到的病人几乎都有多种严重基础病，年龄多数在七八十岁以上。
很快，医疗队队员们熟悉了这里的工作环境、运作模式、工作程序和相关操作系统。在所有考核合格后，他们开始进入病区熟悉患者病情，分析、完善诊疗方案。
这次，张忠德不仅要面对狡猾的奥密克戎毒株，还要适应香港医疗环境的不同要求。
中医问诊治病讲究“望闻问切”，但在亚博馆，香港的中医没有进入医院“红区”的先例，他们大多通过网络问诊的方式，为病患提供帮助。
张忠德说，香港的医疗系统对中医有很多限制，包括治疗方式以及治疗的病症范围。香港医护甚至很惊奇地看到，内地中医治疗也要看病患的CT片、B超及各项其他检查。对此，张忠德的回复是“一切看疗效”。
张忠德解释，运用现代的科学技术来检查病因，属于中医看病体系中“望”的延伸。“如果唐朝就有CT片、B超的话，当年的中医也一定会认真看的。”他笑着说。
在香港医管局的支持下，内地的中医不仅可以进入“红区”治疗，还把之前未能进去的香港本地中医带了进去。张忠德和内地中医队员每次查房，都带两名香港本地中医进入“红区”，培养他们的临床经验。
他们对患者的症候特征进行详细采集，并开展个案研讨，掌握每位患者的病情变化，然后对患者尤其是老年患者的病情进行分析、归纳、总结。内地中医与香港同仁一起，协助香港医管局完善诊疗方案，并在得到允许后开始应用。
根据此前的经验，中医对患者的咳嗽、咽干、乏力、便秘等主要症状有较好的改善作用。所有进入亚博馆的病人均会接受中西医团队共同评估，如适合接受中医药服务，团队会在病人自愿参与的情况下及时提供。
“当前的诊疗方案实际运行效果非常好。这是香港和内地医师团结合作的结果。”张忠德说，香港与内地组成的中西医团队共同值班、巡房、诊疗，合作无间，中西医协同的诊疗模式也得到了香港医管局的认可。
此外，医疗队和香港医管局还就方案的治疗效果进行动态总结，不断根据患者症状改善程度动态调整。
“内地和香港医护人员的融合，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的交流合作非常好，大家互相支持，融为一体。”张忠德说，大家的合作不仅体现在工作上，连香港医护人员都主动向他咨询、请他“把脉”。
在亚博馆的“红区”里，穿着防护服的张忠德及内地中医团队每天要查房多次，详细了解每位病患的身体状况。
张忠德发现，在亚博馆的病患有几个特点——患者在呼吸道方面的症状为喉咙干、痒、痛等。病患也多会出现一些消化系统的症状，如食欲不振、腹胀、便秘等。此外，还有大量的病患本身就有严重的基础疾病。
“食欲不振在中医上叫作纳差，许多老人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张忠德分析，纳差不仅和患病之后抵抗力弱有关，还与患病者的心理压力大有关。
中医团队一边对症精准下药，一边增加查房次数，同病患们多聊天，以缓解他们的焦虑。经过三四天的中药治疗，一些咳嗽、喘气严重到下不了床的病患，痰也少了、咳嗽也少了。
几天前，一位老人还“什么都吃不下去，还患有严重便秘，几乎卧床不起”。经过治疗，这位老人已可以自己下床上厕所，一口气走出三四十米。在张忠德看来，这三四十米是巨大的变化，说明患者在逐步好转。
最让张忠德感动的，是中医在香港市民心中的分量。“这里的老人大多都接受过传统文化的熏陶，他们相信中医”。
有一位抗美援朝的老兵让张忠德印象深刻。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这位老兵前往印尼工作、生活，最终定居香港。在了解张忠德是来自内地的中医后，老兵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谢谢你们！”
在医疗队的精心治疗之下，老兵很快出院了。出院时，老兵还专门送了一幅画表示感谢，画上写着“中国专家专业可亲”。
他们还收治过一位80多岁的老人。刚到医院时，由于基础疾病严重，老人的症状明显比其他病人重得多，一直在喘气、咳嗽，压根儿吃不了东西。面对老人的悲观情绪，张忠德向对方耐心详细地讲述了中医治病的原理。
“喝完第一副汤药，我就感觉好多了。”第二天查房时，老人乐观了许多。不到5天时间，老人的咳嗽、痰阻症状消失。一周后，他的核酸检测结果转阴，可以出院了。这位老人惊叹道：“原来中医治病的速度这么快！”
这一个个“转危为安”的案例，每天都在亚博馆的“红区”上演，中药能有效治疗新冠肺炎也逐渐成为大家的共识。通过努力，他们改善了香港中医治疗的程序，重症病人的中药使用率也大幅度提升。
“也没有什么高大上……哪有这么多英雄？我就是个医生，医生就是来解决问题的。”面对网友的称赞，这是张忠德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认为，“病人在哪里，我的战场就在哪里”。
3年时间里，他先后转战江苏、甘肃、辽宁等地，祖国的大江南北都有他的“抗疫足迹”。此次支援香港之前，他已累计支援各地266天。
早在2003年抗击“非典”时，张忠德就是备受关注的“抗非”英雄。当年，他不幸感染“非典”，几天几夜高烧不退，胸口像被石头压住一样呼吸不了。一度呼吸衰竭的他甚至写下遗书。
最后，他通过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慢慢把症状一个个消除。出院时，他连走路都迈不开脚，后期康复完全用中医药去调整，“不到40天我就上班了”。
从这以后，他似乎跟病毒“较上劲了”。2020年除夕，武汉封城后，他坐上前往武汉的高铁。在武汉，他奋战了73天，瘦了15斤。
两年来，58岁的张忠德来到不同的城市，以中医药为武器，与奥密克戎、德尔塔毒株战斗，抢救了数不清的患者。
让张忠德自豪的是，两年多来，通过历次抗疫的实践，他们制定了越来越成熟有效的中国方案——采取中医、中西医结合的创新性治疗方法，有效阻断了普通型向重症发展、重症向危重症发展，降低了死亡率。
如今，张忠德最大的心愿是，香港第五波疫情过后，内地与香港的中医生能加强融合，利用香港国际大都会的优势，让中医药更好地走向世界，帮助更多人。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超 林洁 实习生 尤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