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疫情突袭姑苏,风雨如晦,人心惶惶。因为疫情的影响,妈妈作为医务人员,工作比平时更加繁忙,连在家给我做一顿饭的时间都变得非常奢侈;爸爸外出工作,被疫情阻隔在异乡。三口之家,漫长的白天里,只剩我一人在家上网课、做作业。
妈妈当然担心我,是不是好好听讲,作业是否按时完成,有没有瞎玩,等等,一百个担心,但她分身乏术,唯一能做的是,到了饭点,自会让我饿不着,因为借助如今的互联网技术,美团外卖可以轻松地解决吃饭的问题。爸爸也是对我牵肠挂肚,但他更是只有干着急。
年前,外公在我家的时候,家里的饭桌很少被外卖鸠占鹊巢,因为外公相信他的手艺不比外卖差,他更知道,他的宝贝外孙女需要更营养的家常菜,而不是那些重口味的外卖。爸爸虽然比不上饭店大厨,但他时常地露一手,也让我享受到一家人围坐而食的其乐融融。如今,这一切,因为疫情改变了。只有家里的那些锅碗瓢盆可高兴了,终于放起了长假,一个个悠闲无比地躺在厨房里晒着太阳。
一个平常的中午,我如往常一样,独自吃着外卖员送来的牛肉炒饭,一边接受着爸爸妈妈电话里轮番劝慰: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宝贝女儿在长身体,一定要好好吃饭,一边极力平息着肠胃的揭竿造反。吃到一半,我开始由衷地想念起外公做的饭菜。
那时,每天放学回家,迎接我的,是外公手下不得半点闲暇的锅碗瓢盆的奏鸣曲,还有那一桌的家常菜,尤其是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有的芹菜炒肉丝。
正当我在神游时,电话响了,是外公!外公肯定是想我了!我连忙接通:“喂,外公!”“唉!怎么了,宝宝?”外公听出了我的异常。“外公,我……我想念您做的芹菜炒肉丝了。”电话那头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什么原因,我连叫了几声外公,都没回应。近半分钟后,再次接通:“外公想办法去你家好不好?给你做芹菜炒肉丝吃。”我愣了一下:老家离这儿少说也有几百公里,又有疫情,怎么可能仅仅为了我想吃一道菜就跑过来呢?但我还是应了一声:“好的,外公。我等您。”
我想着,这只不过是一句临时安慰孩子的谎话而已,还是不相信的好。到了晚上,当我把外公的话告诉妈妈时,妈妈叹口气,眼圈有些发红地说道:“我跟他说了一下午,他就是不听,年纪那么大,那么远的路,又没有人开车送他过来,现在还有疫情,唉……你这孩子。”我不知所措。
我错了,错在认为一切我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不会有人为我去做。
仅仅一个星期后,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外公回来喽,给你做芹菜炒肉丝喽。”打开门,大包小包的菜在外公手里晃荡着,一个大大的行李袋把他的背压弯了。我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老人了,竟然站着不动。“傻丫头,快帮外公拿东西!”我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拎起两个袋子就往厨房跑。
外公进屋后,还像以前每次来我家一样,第一件事就是,有条不紊地把从老家带来的菜放进空旷已久的冰箱。我似乎听到了厨房里锅碗瓢盆的一声哀叹。
外公走进厨房,摸到灶台上的灰尘,皱了皱眉头,接着打开锅盖,正式宣告锅碗瓢盆结束休假。洗锅,热锅,倒油,肉丝“嗖”地一下,跳进锅里,“嗤”的一声冒起一阵白烟,随即锅铲迅速地在锅里拨拉着。油烟机的轰鸣声,锅铲扫过锅底的刺啦声,芹菜和肉丝的合奏声,这一切构成了我心里所有的安定和美好。
几分钟后,没有那么迫不及待,也没有那么拖拉磨蹭,芹菜和肉丝瞅准时机,干净利落地从铲子上滑进盘子的怀抱,油亮、翠绿。“尝尝!”外公有点得意地叉着腰站在桌旁。我夹起一块,芹菜和肉丝、油盐酱的味道相得益彰,可见它们合作愉快。再夹一块,嘴里涌出另一种味道:这是一种由新鲜食材组成的、没有外卖那样油腻的味道,是我魂牵梦萦的味道。
我暗想,今天的这盘芹菜炒肉丝,一定会铭刻在我记忆里,永不磨灭!
(指导教师:赵伟)
江苏省苏州市振华中学初一(3)班 胡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