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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7月07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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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医者

张绍石 李国涛 孙梁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郑天然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2年07月07日   08 版)

    雾起山谷,如梦如幻,仲夏的西藏山南军分区无名湖哨所犹如置身仙境。

    6月23日早上,推开窗户,眼前景美如画,但军医张宏志不为所动。他麻利地准备着装具和医药箱,早饭后又一次跟随连队战友踏上巡逻路。

    坡陡路滑,张宏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和往常并无两样,只是到达巡逻点位展旗宣誓时,依旧心潮澎湃。

    坐诊、训练、巡逻、学习,云端之上,张宏志把每一天安排得满满当当。他已然融入了无名湖,“这里的风景美,这里的人更美。”

    孤岛哨所一样能实现自我价值

    无名湖每年的大雪封山期长达半年,在这里,张宏志度过了心理上的漫长寒冬。

    考上陆军军医大学时,张宏志就开始憧憬着自己的行医生涯:在宽敞明亮的医院里,身着白大褂,救死扶伤,妙手回春。可2019年6月从军校毕业后来到边防哨所,他每天在狭小的医务室里,三五天才有人“登门”,遇到的病例大多是训练擦伤、头痛脑热。张宏志感觉自己有些“大材小用”。

    上任前,对无名湖的苦张宏志便略有耳闻:狂风、暴雪、浓雾……从海拔3600多米的拉萨到海拔4520米的无名湖,近1000米海拔落差,第一个考验便是高原反应,头晕胸闷恶心让他步履维艰。更痛苦的是心理上的“高反”,无名湖方圆10公里杳无人烟,之前在拉萨的西藏军区总医院岗前培训时,张宏志的家人和女友还可以偶尔前来探望,但在无名湖,山高路险把这种可能性几乎降为零。

    张宏志原本去意已决,但第一次参加巡逻让他深受触动。那次任务中,随着海拔不断升高,张宏志气喘吁吁,脚步愈发沉重,逐渐掉到了队尾,而战友个个脚步轻快、如履平地。最后,在两名战友的搀扶下,张宏志勉强登顶。途中休息时,他觉得有点讽刺:作为医生,自己的职责是照顾他人,现在倒好,变成别人照顾自己。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羞红了脸,暗暗发誓:我要留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体能“加餐”,张宏志很快征服了位于海拔4700多米的巡逻点位,更重要的是,张宏志战胜了自己,“戍守无名湖不是痛苦经历,是宝贵财富。”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咀嚼《医学生誓言》,一字一句,张宏志都铭记在心,“在这雪域孤岛,一样能实现自我价值。”上级配发的远程会诊系统,不等技术人员上门指导,他便自己潜心钻研,并虚心请教同学老师,第一时间让新设备发挥作用。

    和张宏志一样,军医艾相华同样选择坚守边关。从医近20载,他不止一次有到陆军第954医院和西藏军区总医院工作的机会,但他都婉言拒绝了。艾相华给出的解释简单有力,“行医边关,能为突发病情的战友第一时间提供帮助。”

    艾相华在军校学的是检验医学,戍守边关后,他把自己逼成了一名全科医生。凭借医学专业基础,他先后在网上购买了《内科学》《外科学》《急诊》《药学》等20多本书,日积月累充电提高,成功把10多起战友突发疾病险情化解在“第一线”。

    边防官兵野外驻训地有一种细小的毒蚊,专门攻击人的头和脖子,叮咬的包一个月都不见消肿,见驱蚊液和风油精均不起作用。艾相华在书中找寻办法,终于在《全国中草药汇编》中发现一种名叫独一味的藏药能有效消肿止痛,欣喜若狂的他连忙拿自己做实验,果然药到病除。

    巡逻是一门必修课

    前不久,在山南军分区某边防团二营一次非正式“晒成绩”讨论会上,军医杨进军凭借40余次执行巡逻任务的成绩单,毫无争议地进入前三名。

    获此殊荣,杨进军的“感言”多少有点“凡尔赛”,“是自己爱运动。”其实,杨进军的巡逻次数多,还有另一个原因:上级规定,凡大项巡逻,军医一定参加。于是,只要在位,杨进军便会进入巡逻大名单,因为二营的巡逻路都不简单,一条名叫阿相比拉的巡逻路,悬挂在绝壁之上,途中最窄处仅容得下一只脚,刀背山、一线天……这些地名惊悚而形象,被当地珞巴人称为“魔鬼都不敢去的地方”。而另一条都仁错康巡逻路,往返一趟要5天4夜,一路上雨雪不定,雪崩泥石流频发。

    负重巡逻异常辛苦,于是官兵们努力做着减法,牙膏牙刷换成口香糖,被子用睡袋代替,挖个坑垫上塑料薄膜就是洗脚盆……而杨进军却有些“另类”,他习惯性地做加法,除了必备的食宿用品,他总是把容量有限的医药箱塞得鼓鼓囊囊,预防蚊虫叮咬的、缓解跌打扭伤的、治疗腹泻腹痛的,各种药品应有尽有,重量往往比标准重还超出1.5公斤左右。很多时候巡逻归来,一些药品几乎原封不动。“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不备。”杨进军深谙其中道理,所以乐此不疲。

    去年5月的一次巡逻,官兵们途中遭遇暴雨,虽然穿着雨衣,但大家的衣服裤子还是湿透了。到达宿营地,个别官兵冷得直哆嗦,不停打喷嚏,杨进军赶紧请炊事班长熬制姜汤,并拿出感冒冲剂给大家服下,此举有效避免了“非战斗性”减员。

    在杨进军的医药箱内,酒精和双氧水是必备品,它们是对付山虱子的有力武器。巡逻穿梭密林时,狡猾的山虱子无孔不入,颈部、腹部、背部是常常被袭击的地方。有一次,一只山虱子竟然钻进一名战士的作战靴,在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疯狂吸血,杨进军涂酒精浸润后,用镊子小心翼翼将其头部取出。

    巡逻队伍中,很多战友的年纪只有艾相华年龄的一半,对这位“叔叔辈”的军医,大家无不充满敬意。相对于年轻战友,翻山越岭、爬坡上坎已不再是艾相华的强项,“10年前,巡逻归队还能打打篮球,现在一趟下来,要腰酸背痛好几天。”艾相华直言,好汉不复当年勇。

    但秉承着“把问题解决在第一线”的理念,每次巡逻,艾相华同样闻令而动,“只要能为战友的健康尽绵薄之力,再苦再累也值得。”在今年6月中旬的一次巡逻中,冲击最后海拔4000多米的山口时,他不小心踩到青苔脚底一滑,身体失去重心往后仰,腰部重重磕在尖石上,上衣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艾相华休息了一会儿,咬牙又上路了。经过12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艾相华和战友们圆满完成巡逻任务,回到营区,他累得话都不想说。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一早,艾相华又随队出征,成功将海拔4700多米的决莫拉山口踩在脚下。

    不只是医务人员

    在营医务室的衣帽架上,艾相华的白大褂静静地挂着,他已经3个多月没有穿了,不是不喜欢,也不是舍不得,只是穿的机会少。营所属连队驻地分散,营干部经常分点蹲连帮带,人手紧缺,加上艾相华长期守在边防,对道路情况熟悉,责任心强,带车的任务便常常落在他肩上。

    一句“艾医生,请带车去一趟团部,送休假人员”“艾医生,麻烦去驻训点送份文件”。于是,艾相华便坐上副驾驶座位,随车出发了。“能分担一点是一点。”对此,他并没有怨言,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不只是一名医务人员。

    军医王天骄的身份更为特殊,他不仅是穿军装的健康使者,也是驻地玉麦乡村民和金珠玛米的连心桥。这些年,乡里建起卫生院,按照军民共建计划,王天骄每周二、周六到乡里坐诊,他的手机号还是“24小时”热线,治病救人、抗洪抢险、搬迁新居……“有困难找金珠玛米”成为玉麦乡民的共识。

    去年4月,乡民白玛驾驶装载机在山中修路时突遇塌方,连人带车坠入悬崖,生死未卜。王天骄接到求助电话后,组织救援小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用攀登绳系在腰间,救出受伤的白玛。从医院康复后,白玛逢人便说,是金珠玛米救了他的命。

    在山南军分区某边防团边防4连的军事训练龙虎榜上,卫生员刘东洋的名字赫然在列。今年第一季度连队比武考核,在轻武器射击项目中,刘东洋以98环的成绩夺得第一名。

    “他不仅能救死扶伤,还能上阵杀敌。”指导员张锦源毫不吝惜对刘东洋的夸奖。其实,刘东洋的优异射击成绩来之不易。4连坐落于深山峡谷之中,驻地只有“巴掌”大小,营房都呈阶梯式分布。

    训练场地有限,刘东洋便和战友们发扬“南泥湾精神”,在河边平整出一块长100多米、宽约20米的空地,这样解决了场地问题。训练时间有限,刘东洋便采取“见缝插针”法,一有时间就泡在训练场上,练据枪、练瞄准,手肘都磨出了老茧。

    “卫生员同样是战斗员。”面对战友投来赞许的目光,刘东洋嘿嘿一笑。

    提及自己的成长经历,军医廖甫笑称自己多少有点“不务正业”。细数他从事过的“职业”,除了军医,还有代理排长、哨所哨长,他还修过发电机、种过菜。

    “治病救人是分内之事,可连队事务繁杂又让你不得不学带兵。”廖甫回忆,刚上高原时,连里二排排长位置空缺,连长让他代理,可地方高校毕业的廖甫从来没带过兵。浓厚的广东腔口令一出口,队列中的战士已笑翻了一大片;武装五公里还没跑出一公里,自己就成了全排尾巴。

    “不会就学啊,不能误了战士们。”5年的学医素养让廖甫做事从不含糊,经历半年刻苦训练,他五公里跑进前10名,成了全连上下一致认可的好排长,当年排里因军事成绩突出还荣立集体三等功。

    亦兵亦医之间,廖甫享受着各种身份带来的快乐,“军医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张绍石 李国涛 孙梁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郑天然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2年07月07日 08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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