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18年的摄影记者后,今年刚过完年,我就拖着行李来到了还在春寒料峭中的南京,开始了我在南京传媒学院的教学生涯。距离南京不远的上海,3月开始迎战日趋严重的新一轮新冠肺炎疫情,紧接着是苏州、无锡……这一轮疫情的蔓延呈现四下合围之势,南京本地也时有零星病例,大学对教师的管理从要求每周报备一次,升级到提前一天申报方可进校,继而是住校老师不能出校、在外教师不能进校。网课的时间一再延长,线下课则过了“五一”假期才恢复。
在校学生不能进出校园,于是有人每晚聚集在操场上跳起广场舞、有人在合唱团大声高歌、有人在校内建筑天台上玩起了跑酷……与此对应的是,每晚都有打着手电的巡逻队沿着校园围墙彻夜巡逻。
校园封闭管理后,每个人都因此更加认真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学生们在操场上“摆摊”娱乐消遣,结交新的朋友;他们把每一处荒地都当作探险的去处;拍摄微电影的同学在校园里寻找各种条件进行创作;还有一名叫徐天旸的同学醉心于拍摄校园里的野生动物,竟然发现了几百种生物和十几种保护动物。
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里,校园就像一个“避难所”,也仿佛回归了一个一度有些遥远的概念——“象牙塔”。围墙隔离了病毒,也隔离了各种欲望和诱惑。这里有蓬勃的青春,有简单的快乐,也有稚嫩但真挚的认知。一双双年轻的眼睛,用共同的眺望编织出他们梦想的远方。多年后归回校园,我既是参与者,也是旁观者、记录者,每天都是全新而有趣的体验。
到了6月的毕业季,学生通过流程终于可以自由出入学校了。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出去撒欢,本以为返校无望的毕业生们也终于回到熟悉的校园,穿上学士服,在大草坪上合影、扔帽子,在聚光灯下拨穗。他们是首批00后大学毕业生,4年大学生活中有两年半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度过。在他们大学生涯的尾声,所有遗憾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弥补。
毕业合影的拍摄进行到最后一天,所有的典礼都已结束,广场台阶上依然有毕业生不愿散去,三三两两地坐着。有人晒出了一张食堂里的照片:同一张桌子上,左边放着自己的毕业证,右边已摆上了新生的军训服。那天的夕阳格外漫长,将金色的余晖涂抹在每个人的脸上。时间静止了下来,只是偶尔有经过的布谷鸟在油画一样黏腻的天空上划出一点纹路。
等到月亮升上来,毕业生们已踏上了充满未知的新旅程。有人要去留学、有人在考公务员,一名毕业生跑了一圈招聘会:“招聘单位不多,会场都快变成了直播主播挑选会。我没有那颜值,还是老老实实考研吧。”2022年,我国应届大学毕业生首次突破千万大关,达到了1076万人,同比增加167万,规模和增量均创历史新高。与此相呼应的,是今年的考研人数突破462万。
我的第一个学期的教学也就此落幕。新学期开始时,我还会回到校园,还有时间去记录、守护这片“净土”,去帮助和见证又一群年轻人的成长。
郭现中 摄影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