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高考过后,都有落榜的孩子陷于痛苦之中,走不出来。不过我觉得,没那么严重。我年轻时也考过学。好几次眼看就要成了,总是折在最后一刻。
每次考不走,我也会痛苦很久。可静下来细想,它还真算不上什么。考一次,起码是多了一次历练,也是多了一次考场经验。我没有认输,坚持走了下来。到最后,我读完了硕士、博士。
三十几岁前,我只有一张小学文凭。因为生病,念完小学后我没再接着上学。13岁那年,我患上了一种类风湿病。也是这病和后来的艰难日子,把我逼上了考学路。
患病后,我退学在家。直到一年多后,病情才渐渐有了缓解。15岁起,我试着外出打零工。童年,我干过很多苦活:上山放羊,烈日下在河滩里砸石子,从轮窑里往外背砖,在建筑工地上送料……
1977年,中国恢复了高考。因很清楚自己上过几年学,所以,恢复高考后的前两年,我都没敢去报名。那时候,绝大多数工作都是拼体力。因为有病,我很难找到我能干的活。我愁啊,今后的日子,我靠什么去生活?
在国内,我最后一次进考场是在1985年。这一年,考研突然有了个新词,叫“同等学力”。也就是说,不管你上过几年学,只要能证明自己能力够,就允许报名参加考试。这一年,我以小学学历报考了硕士研究生。最后,迈过初中,高中、大学,考进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
作为老三届,我们这一代,有着幸福童年的人不多,每个人所经历的苦难也各不相同。我爹妈都不识字。因为穷,他们没有上过学。考学的路,我走得很苦、很艰难,也很漫长。
和那些风云人物相比,百姓众生看似岁月平淡如水,但很多人也都活出了不同人生,活出了精彩。我也仅仅是靠读书改变了命运而已。
从上小学起到博士毕业,我一共上了十年零八个月的学。
我读书,多是在校外,在工作之余的零碎时间里。1985年,我来北京上学,3年后获硕士学位。1988年,作为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当年唯一的电视专业毕业生,我进了中央电视台。
回首看,今天看似再平常不过的高考,当年却是我们这代人望眼欲穿地期盼。是高考让我们有了博弈平台,我们这代人才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1979年,我参加了高考。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考本科。我报了俄语专业,超过录取线56分。然而,也就是从这年开始,考外语有了年龄限制,不得大于23岁。我超龄了。从年龄上来看,若想上学,我面前只剩下一条路——考研究生了。
1982年,我报了北京广播学院的硕士生。考分出来后,老师说:“今年考播音发声学的,还数你分数最高……”因我学历太低,最终还是被拒。那就尽快止损转向吧,我选了新闻学。
1984年,我去复旦大学参加新闻系硕士生复试。面试过程中,有老师问起我毕业于哪所大学。我说:“小学读完后我没再上过学。”因这种情况还无先例,我又被拒。
1985年,我考进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
读书之路,我没有就此止步。2000年,我去了莫斯科大学读博士研究生。
我之所以说这陈年往事,也是想说:人,哪儿能事事都顺?考砸一次,它真的是小事一桩。年轻,就是你的优势。你完全还可以从头再来。读书,什么时候迈腿都不算晚,千万别认为没有了路。
千万别信“寒门难出贵子”这些话。复旦大学拒了我后,我来北京找学校。白天,我要饭吃;夜里,睡北京站候车室。也都过来了。
一个人,出生的家庭无法选,而要走的路你可以自己定。
张翔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