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知道“四库全书”,却未必听说过“天禄琳琅”。其实,这两部书有着相似的来历,在中国近代也遭遇了相似的命运。8月4日,“妙手传天禄 丹心鉴古今——国家图书馆藏清宫‘天禄琳琅’修复项目成果展”,在国家典籍博物馆开幕,讲述了这部命途多舛的清宫藏书在数百年来的沧桑。
“天禄”,是传说中的神兽,汉朝宫廷曾设天禄阁以藏书;“琳琅”,原指美玉及玉石之间碰撞的声音,常用以比喻珍贵的书籍。以此命名的“天禄琳琅”藏书,是清代宫廷珍藏图籍的精华与瑰宝,也是中国历史上极具代表性的宫廷善本特藏。
清乾隆九年(1744),高宗弘历命内廷翰林院检阅内府藏书,选择其中善本进呈御览,并在乾清宫东侧的昭仁殿内列架收藏,御笔亲题匾联,赐名“天禄琳琅”,主要典藏宋、元、明刊本及影写宋本等珍稀古籍。
此后,“天禄琳琅”的收藏日渐丰富,乾隆四十年(1775),清高宗敕令编写《钦定天禄琳琅书目》,书中所录古籍皆是人间珍秘,可谓珠玉毕集。然而好景不长,清嘉庆二年(1797),乾清宫失火,波及昭仁殿,乾隆时期收藏在昭仁殿的“天禄琳琅”前编书付之一炬。
于是,嘉庆皇帝敕令重修昭仁殿,并命大臣重新甄选御花园与宫中各殿所藏珍籍,用7个月时间完成选目,重建“天禄琳琅”藏书。由于乾隆时期的“天禄琳琅”藏书几乎焚毁,现今所谓的“天禄琳琅”藏书,多是火灾后重建的后编。
这是“天禄琳琅”的第一次重生。后编书目的体例基本依循前编,所选书目更为丰富,多达600余部。
然而,清末,“天禄琳琅”再次遭逢劫难。从1922年起,溥仪以“赏赐”溥杰的名义,将大批宫中珍贵的书画和书籍,盗运至天津英租界;1925年2月,被赶出紫禁城的溥仪前往天津暂住,这批盗运出宫的古籍又辗转于天津的张园和静园。
1934年,日本关东军将这批天津的“天禄琳琅”藏书运往位于长春的伪满“皇宫”小白楼;1945年抗战胜利后,溥仪逃离长春,这批藏书无人管理,大量散失。残存下来的部分,被装成13箱,移交给了当时的沈阳故宫博物院,后来又被运往北京故宫博物院。
溥仪离宫时,紫禁城仍尚存“天禄琳琅”藏书313部。“九·一八”事变后,“天禄琳琅”等珍贵古籍连同其他国宝,装箱南迁,在中华大地上流浪,上海、南京、贵州安顺、四川乐山及峨眉……1949年,这批文物被运往台湾,入藏台北故宫博物院。这一批“天禄琳琅”比起溥仪盗运出宫的稍逊一筹,但也是版本精良、品相较好的本子。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通过政府拨交、私人捐赠和单位采访等渠道,国家图书馆共收藏“天禄琳琅”珍籍279部,成为中国大陆地区收藏数量最多的单位。《天禄琳琅书目》(后编)中最为珍贵的版本,大部分保存在国家图书馆。
在这批“天禄琳琅”中,宋元版(含金刻本)有79部,大多数都是珍贵罕见的旧椠佳本,流传有序,许多系海内孤本,具有极为重要的文物价值、数据价值。
不遇良工,宁存故物。20世纪60年代初,大部分“天禄琳琅”藏书破损严重,难以编目,国家图书馆只能挑出其中最珍贵的部分宋元版书先行编目,其余大部分古籍“沉睡”在书库中,一躺就是半个多世纪。直到2013年,国家图书馆启动“天禄琳琅”珍贵古籍修复项目,历时8年,国家图书馆精心修复了损毁严重的300余册“天禄琳琅”藏书。
在展览中我们能看到,元大德九年(1305)太平路儒学刻本《汉书一百卷》,之前表面生有大量霉斑,并存在泥渍、糟朽、残损等,修复后才让人得以一睹其真容。明成化九年(1473)内府刻本《资治通鉴纲目五十九卷》,由朱熹手定其纲、朱熹门人赵师渊撰写其目。这本书原来瓷青绢质的书衣破损面积大,修复人员采用了补绢仿制与染色、做旧等修复方法,呈现自然老化的效果,真正做到“修旧如旧”。
这是“天禄琳琅”的第二次重生,也是中华文脉的生生不息。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蒋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