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国家的孩子,从南方跋涉半个中国,被送到草原父母的手中。60多年过去了,电影《海的尽头是草原》重新讲起那段故事,一幕又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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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新中国遭遇严重自然灾害,大批南方孤儿面临营养不足的危机。在这个关头,内蒙古自治区党委、政府主动向中央请缨,本着“接一个,活一个,壮一个”的原则,将三千孤儿接到了大草原上,交给淳朴善良的牧民们收养。
这些孤儿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国家的孩子。”他们在内蒙古有了新的家,有了新的草原父母。
正在上映的电影《海的尽头是草原》,就改编自“三千孤儿入内蒙”的真实历史事件。
电影将镜头对准了大时代背景下的两个小家庭,讲述了一对兄妹在不同时空各自开启寻亲之旅的故事。
当真实历史事件被搬上大银幕,“国家孩子”的草原故事当如何讲述?
从小家庭的视角切入大历史
在《海的尽头是草原》中,60多年前,小女孩杜思珩与“三千孤儿”一起乘坐火车,跨越半个中国来到内蒙古。来到草原环境,这些“国家的孩子”收获了来自当地牧民毫无保留的热情和呵护。
当时内蒙古的经济水平并不高,但善良的牧民用珍贵的食物和无尽的呵护把这些孩子培养长大。从吃不惯奶豆腐、不会骑马、不懂习俗,到完全融入草原家庭,经历时间的磨合,南方孩子们与草原额吉、阿爸、兄长成为最亲近的家人。
把真实的历史事件搬上大银幕并不容易。
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专访时,《海的尽头是草原》导演尔冬升表示,光是原著剧本就改了两次。拍摄前,他对于这部戏如何呈现是完全空白的,“拍之前我不知道内蒙古什么样”。
在筹备阶段,尔冬升带领主创团队收集、研究了诸多有关资料,看遍了手边能找到的相关影视作品、书籍文献,也走访了多名当年的“国家的孩子”;同时还请教了当地牧民、相关专家、历史顾问,深入了解民俗与历史,努力在电影中还原诸多细节。
在调研过程中,令尔冬升印象深刻的是,在内蒙古,人们并不会将收养的小孩称为“孤儿”,“他们绝不会在小孩面前去说这个词”。
有些“国家的孩子”曾在老年回到上海,有的几年聚会一次,有的还在寻亲。尔冬升还见了“三千孤儿”中的几位,但他们大多是长大后才慢慢了解那段历史的。
“他们脑子里的画面是片段式的,就像我们电影的回忆一样,只有一个片段、一个画面。我后来一回想,我现在这个年纪,你要我记起来5岁到10岁的事情,其实也是片段。所以去问他们的感受是很困难的。尤其那么大量的孩子,每个人都有他们个人的故事,我们没有办法去做一个几万人的资料收集。”
尔冬升曾考虑,通过还原真人真事来完成电影,但后来发现这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情,同时那些现有的资料往往“看不到里面的生活”。“所以我们了解过后,就从小家庭的视角去切入,展开整个故事”。主创团队从这些“国家的孩子”孩童时期片段式记忆里,抽离、概括出真情实感,全新创作出一部完整电影。
拍摄《海的尽头是草原》,尔冬升采用了一种新的创作方式:依照现有剧本,沿途拍摄,沿途创作,在拍摄过程中不断修正剧本,把一些感受到的生活细节融入其中。
融入史料之外的生活细节
来自内蒙古的音乐剧演员、歌手阿云嘎,在片中饰演草原阿爸伊德尔。阿云嘎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他小时候就听过“三千孤儿入内蒙”的故事,“是民族大团结一个非常好的案例”。
阿云嘎第一次听到《海的尽头是草原》片名就觉得很有诗意:“辽阔的草原就像海一样无边无际,60年前,草原人民接纳了远方的孩子们,这缘分也让远方的海和内蒙古的草原结合在了一起,是爱让我们拥有了这段缘分,也必将把这段缘分传递下去。”
把鲜活的细节融入影片,是演员的必修课。为了更好塑造角色,阿云嘎专门采访过一些当年的老人,深入了解那个年代的生活状态。“生活经历对演员而言也很重要。你能让人能感动的那一刹那,不只是剧本的推动,也是在感动自己。”
电影中聚集了很多当地蒙古族演员,有很多非职业的内蒙古演员,片中饰演百岁老额吉的奶奶,以及结婚场景里的牧民,表演时都是真实反应,展现出草原人民最质朴的善意和博大的胸怀。
影片最后,饰演老额吉的老人表演令观众动容。尔冬升说,其实他们没有专门教她如何演戏,只是讲述了故事和人物关系。“这位老太太来到现场,她可能也不知道拍电影是干吗的,巴德玛老师还有她孙女帮我解释给她听。一到她拍的时候,她的词自己就讲出来了,刹那间完全投入进去”。
在浪漫化叙事中诠释爱
有观众评价,《海的尽头是草原》影片颇有史诗感,整体叙事节奏和情绪调性比较和缓,有着“缓缓诉说”的感觉。
阿云嘎很喜欢这部电影的感觉,“慢慢的,淡淡的,不是声嘶力竭的,它给你足够的空间,自己脑补,这是导演的绝妙之处”。影片有一段情节,伊德尔的亲生儿子为了救杜思珩而死,片中没有声嘶力竭的痛苦,只有父亲隐忍泪水的镜头在某一秒划过。
阿云嘎认为,这部影片为民族团结作出贡献。“它是浪漫的艺术化表达,没有仅仅展示人间疾苦,只是把美的东西、暖的东西扩大、放大”。
在今年北京国际电影节,尔冬升就曾说,如今他更希望拍一些让观众觉得温暖的故事。
而《海的尽头是草原》整部电影都流淌着爱意。
尔冬升解释,在创作《海的尽头是草原》时,实际上并没有刻意想要“缓缓诉说”。拍的过程没有想得那么细,剪辑也是二次创作的过程。
在尔冬升看来,要不要拍某一题材,需要用左脑理性思考:这个题材是否让观众有新鲜感,是否需要抓紧时机拍摄,预算、演员合不合适。在制作剧本分场时,第一场怎么牵动观众情绪,也需要用左脑来计算。
但有些东西不是通过左脑“计算”完成的。尔冬升说,写对白时要用右脑思考,“写词要先感动自己”;演员表演的时候,导演需要观察监视器中演员的表现,用的也是感性的右脑——“如果他在现场没有触动我的情绪,我不认为他能触动观众的情绪”。
尔冬升认为,拍戏的过程是在和作品本身发生关系、产生连接的过程。《新不了情》是善良的女儿,《我是路人甲》是善良的儿子,而《海的尽头是草原》像女儿多一些。“我拍它,跟它建立关系,最后音乐做完、到影院看的时候,我跟它之间有了感情。”
对于尔冬升而言,这一感情会让自己联想起工作时跟演员戏里戏外的连接。
而电影最终在影院亮相时,观众看到的是自己跟电影之间的关系。尔冬升认为,此时导演的意图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想表达什么,你不一定能吸收到。很多人触动的点不一样,它不一定是剧情、对白,它是让观众在潜意识里产生一些和自己有关的联想。你再看,你就跟它又熟了一点。”尔冬升说。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沈杰群 见习记者 余冰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