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成为了一只“数字仓鼠”,在“电子囤物症”的驱动下疯狂囤积信息,总舍不得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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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了25256张照片的手机相册,塞满了949条待看课程的视频网站,已使用2485G内存的网盘……
假期盘点自己存下的数据资料时,林妍一度有些震惊。其中一些记录了人物和场景,是不能抹去的“旧时光”,更多的是场景动作重复的照片、躺着吃灰的电影资源和课程链接。但想清理时,却很难下决心把它们挪进回收站,“万一到时候能用上呢”。林妍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一只“数字仓鼠”,在“电子囤物症”的驱动下疯狂囤积信息,总舍不得删除。
什么是“电子囤物症”?在学术上,它被称为“数字囤积症”,指的是“数字文件的积累致使个体降低目标检索能力,最终导致个体的压力和混乱”。相较于将杂物堆在房子里、影响自己甚至周围人日常生活的“囤积癖”,电子囤物似乎更为“无害”——毕竟电子囤物不影响他人,也不会压缩生活空间,最多为了更大的空间购置些硬盘,或是屈服于云盘限速而付费成为“尊贵VIP”。在信息的汪洋里,“电子水滴”永远不嫌多。
如此一来,“拍照”“保存”“收藏”成为使用频率极高的功能。老师讲课太快来不及记笔记,板书课件拍下来“等下课后再看”,但似乎要囤到期末考试才会匆匆瞟两眼;博物馆里的文物介绍太长,随手按下快门便仿佛知识尽在掌握中,走马观花看文物也变得心安理得,拍了就是懂了;上网冲浪偶遇可爱表情包一定要存下,说不定就会在明天聊天时用到;至于那些“一图教你……”“人生必看片单”,一键转存到网盘里,总能带来满满的安全感,“等亿会儿就学”。
与此同时,“电子囤物症”还表现为光储存不删除。知名的硬盘厂商“西部数据”曾在美国开展了一项针对人们数据存储习惯的调查。调查走访了2000位受访者,结果发现,52%的受访者从未删除过电子设备上的任何文件、程序或数据,33%的人表示手机上或其他设备里存着10年或者更久以前的文件。41%的受访者想尽办法保护好自己存储的图片和视频,如果不得不删除,78%的人会把文件转移到另一台设备上。
为什么人们会忍不住“电子囤物”?有人说,舍不得删除的电子物件,有时候承载着内心的依恋情绪。相册里和爸妈报备回家的微信截图、偶遇一朵爱心形状的云彩、出地铁站撞见的粉紫色晚霞、博物馆里无意拍下的拥有迷之微笑的古代人俑,甚至同一角度的N张自拍……“虽然都是略无聊的照片,但回看时会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时间大盗,在按下拍摄键的瞬间,窃取了世界的一块碎片。”而保留一切信息“碎片”,是不想因为删除存档,抹去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
除了作为解决内心需求的“情感性存储”,电子囤物也是一种为获得安全感的“工具性存储”。传播学研二学生陈晓林的网盘里保存了大量与专业相关的电子书,因为书籍较难找到,陈晓林常常选择保存下来,“不保存下来害怕以后会用得着”。虽然现实情况往往是——储存电子书的文件体积越来越大,用处却不大,甚至从未打开过。
“不敢删,删了就怕到时候会用到。”很多人如此形容自己“电子囤物”的原因。只不过,“到时候”到底啥时候来临,没有人能知道,有的甚至成为了玄学:在手机里没有用到过,一旦删除立刻就需要。
电子囤物还是碎片化时间的产物。有网友说:“当你等公交时正准备阅读一篇科普推文,车来了,你是把文章看完还是先上车?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篇文章加入收藏夹。”急速发展的互联网社会下的信息过载,让人们产生了知识焦虑。提前囤积知识,便成为碎片化时代延迟处理信息的重要方式。
电子囤物囤多了,难免会造成一些困扰。网盘内容太多,无序分类导致资料检索难度巨大,“到时候”来临了也找不到;有时,占有资料的满足感和缺乏知识的恐慌感只有一步之遥,只做知识的搬运工,容易被“吃灰收藏夹”带来的无力感淹没。
当然,也不用因为电子囤物而过度焦虑。公共管理专业的罗兵自称是一位拥有近20块500G以上移动硬盘的“重度电子囤物者”,他表示,储存电子资源是生活乐趣之一,唯一的麻烦就是找资料时的确头痛。
在罗兵看来,囤积的电子物件如同一块块碎片,每一个碎片就像随机浮现的拼图,我们是捡拾拼图的人。“如果捡到一片扔一片,全部堆积在身后,与收集垃圾无异。如果有意识地分类收集处理,它们就是以‘连载方式’来到你身边的数字资源。”罗兵感慨,“对于我而言,硬盘坏了比桌面乱了更具有杀伤力。”
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囤积是一种应对现实的必备技能,无论是物质还是数字。我们要注意过度囤积背后潜藏的问题,若因为电子囤物“压力山大”,影响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需要及时调整。例如做好分类管理和“断舍离”,让收藏夹不“吃灰”。如果电子囤物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不用过度焦虑,按照自己的学习和整理习惯来就好。每个人都能成为独立的主体,而不是数据的奴隶。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余冰玥